吏部尚書一回尚書府,就氣憤的掀翻了桌子,他來回的踱著步,看到什麼就摔什麼,“韓悅,你這個小兒!”
“喲,何事惹得我鍾尚書發這麼大脾氣?”門外傳來了爽朗的笑聲,韓悅舉目望去,門外傳來的刺眼的陽光被一枚碩大的球擋住,等球擠入了門檻,韓悅這才發現,原來是相王殿下。
“殿下您怎麼來了?”鍾鳴趕忙向前恭迎道。
相王笑了笑,“這不是路過貴府,見尚書大人的火氣都快把房頂燒著了,這不就進來看看了嘛。”
“哪裏哪裏。”鍾鳴尷尬的笑了笑,心中卻在暗中奇怪,不見人通報,這胖子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的。
相王也不客氣,直接挑了主位那張太師椅趟下,然後換了個舒適的姿勢,慵懶的神態活像隻躺在門前曬太陽的肥貓。
“本王收到了尚書大人的邀請,是以趕來。”
鍾鳴一怔,他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想了會,這才記起,昨夜自己派人去順王府遞上了密函。他苦笑著在胖子身邊坐下歎氣道:“王爺啊,先前想與你商議如何對付顧之章之事,現在你來晚了,下官觀察,韓悅那廝,恐是打算另攀高枝。”
“另攀高枝?”相王顯得有些不屑,“張甫之已經倒了,他是打算投奔顧之章還是順王?”
“殿下,今日之朝會難道您還看不出來嗎?那廝明顯是和陛下以及顧之章竄通好了。”
“尚書大人莫要著急,新皇欲改革朝政,苦於手上無人可用,沿用舊人,不過是權宜之計。”
“但他畢竟用了韓悅。”
鍾鳴的言外之意,皇帝繞過了戶部卻繞開了吏部,這是打算拿他開刀啊。相王莞爾一笑,“尚書大人莫要著急,你不是還有本王嘛。”
就你?鍾鳴在心中腹誹,你能比得了當朝聖上?但他畢竟沒有表現在臉上,此刻,他們仍然是利益共同體。
相王似乎能夠猜到他的心思,就笑道:“鍾大人不必擔心,這年俸祿米一事,遠沒有陛下他們想的這麼簡單,看著吧,出了亂子,首當其衝的還是他戶部。”
“殿下此話當真?”鍾鳴顯得有些將信將疑的問道。
相王隻是咧嘴一笑,並不多做解釋。
第二日,內務府門前排起了長龍,皆是身著官袍前來領取年俸祿米的當朝官員。順王帶領著內務府七司三院的各路管事忙的不可開交,就連戶部也投入了一個尚書,兩個侍郎,一幫管賬先生。
周若彤想到了利用廣儲司的藏品來抵消百官的年俸,但是也沒有料到此事落到實處卻是困難重重。廣儲司典藏豐富,絲織木材香料瓷器珠寶等應有盡有,這些都是皇室典藏,價值不菲。
但壞就壞在這價值不菲上,宮中官員,畢竟不是坊間商人,這些物品都是名貴之物,但究竟價值幾何,卻是誰也心裏沒底。
百官們領不到實際的銀兩和祿米,心中本就氣惱,現在有的想要絲織,有的想要木材,有的想要香料,各自說法又不一樣,是以內務府內吵吵鬧鬧,一片喧囂。
當朝大員,文官一品者,得年俸一百八十兩,祿米一百八十斛,養廉銀一萬六千兩。這都不是小數目,折合成器物,頗難清算。
好在當朝一品大員不多,朝堂上,除了顧之章,沒了其他人,但從從一品的可就多了,各路王公皇室,還有當朝幾位了不得大員,皆是從一品,哪怕有順王坐鎮,也難平眾怒。
之後,戶部尚書韓悅自蕭成渝處請來聖旨,聖旨言明,分發一律需按章程。著令工部聯合戶部,首先清理廣儲司的名貴木材,將其折算銀兩給予百官,此後是瓷器,絲織,香料,各路官員按品階排隊,不得有誤。
好在聖旨一下,官員們也不敢造次,就逐一排隊領取。
分發隊伍整整花了三天時間才徹底的清算結束,順王和韓悅心力憔悴的躺在椅子上,各自露出了苦笑,韓悅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說道:“好在事情已經結束了。”
順王並沒有他那麼樂觀,他悠悠的說道:“惟願如此了!”
果然是擔心什麼就來了什麼。
東西分發完畢,各路官員回到家中,當朝的大員皇室們還沒什麼,畢竟他們家大業大,時時少不了各路的孝敬,這些年俸可有可無,可是那些中下層的官員們就苦了。
他們領到的東西,皆是先前大員們挑剩下的。戶部聯合工部聯合內務府給廣儲司的存貨進行了估價,盡量往低了估價,好照顧百官的利益,但是,木材絲織等物不比其他,存放地點,儲存時間,成色,出品等都是左右價格的大力因素,後麵的官員們領到的自然是下等貨物,如何能夠與自身的實際俸祿相比呢。
這也就算了,大員們領回物品後,自然不愁銷量。京城各路富商從中找到了政治獻金的大好時機。他們紛紛的跑到了這些大員們,手握重權的官僚府上,以高於市場價值的數十倍銀兩收入這些廣儲司的貨物,變成了變相行賄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