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離去後,順王這才緩緩地自另一方向走來。“微臣始終覺得,此事似有不妥。”
“皇叔的意思是,本宮該用顧之章而非相王?”周若彤回身,剛好看見了背後的順王。
順王並不客氣,直接在周若彤對麵坐下,“顧之章好歹比相王容易把控些。”
“顧之章要用,相王也得用。”周若彤伸出的手掌猛然握緊,“不容易把控的,就握緊些。”
“娘娘,臣擔心的是,新皇登基,根基還不穩定。先皇離世,秦朗不知去向,張甫之在野,顧之章孤掌難鳴,若是啟用相王,朝中恐無敵手啊。”順王顯得有些擔憂的說道。
周若彤好奇了,順王的眉頭皺起,愁容上臉,嘴角下拉,顯然對於相王是極為忌憚的,周若彤起身,一手握拳橫於胸前,背對著順王道:“皇叔啊,若彤也是老秦家的人啊!”
順王抬頭,秋風不大,剛好撩動佳人衣袂,白衣飄飄,一襲秀發迎風而動,那份笑看潮起潮落的灑脫,不禁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的秦朗。
順王也跟著站了起來,“娘娘既然心意已決,那微臣盡力罷了!”
“皇叔,若彤還有一事求你。”
“娘娘請說!”
“若彤要你攜內務府幹練之人奔赴全國,重新徹查皇室產業,在外掌管皇族事務者,若有違背忤逆之人,聖上將命你全權處置。”周若彤寒聲道。
順王心裏一驚,莫不成周若彤和蕭成渝打算對皇室動手了,他抬起頭,額頭上冒出了冷汗,“聖上與娘娘打算如何一個徹查法?”
“皇室官田,一律重新測量,各官田產糧需有較為明確的數目入賬。”
官田私賣,借官田名義吞噬皇家財富者亦不在少數。周若彤淡淡的一句話,重新測量,就是要將皇室在外產業重新收到手上,此舉勢必引起各方的強烈反彈,這可比整治內務府嚴重的多。
順王的腦子裏開始嗡嗡的響,暈眩感襲來,他伸手扶住的石桌,眼睛猛眨了兩下,這才恢複過來。
“娘娘,此事不容易。”
“本宮知道此事艱難,這才將此重任委以皇叔。”周若彤轉過身來,“一旦丈量清楚,內務府將會向全國各地委派人手,每年進貢之物,一律在外折算成白銀黃金入宮,不再以物抵稅。”
暈眩感再一次襲來,順王隻覺得眼前都是模糊的虛影在一層層的堆疊,“娘娘,臣能不能坐下?”順王坐下後,緩了許久後,這才覺得頭腦有些清醒過來,“娘娘,皇糧儲備向來是國之根本之一,與戶部執掌的國庫互為犄角,若是如此行事,隻怕江山不穩啊。”
“官糧皇糧向來相互糾纏,皇軍國軍向來互相牽製,此乃父皇的平衡之道,但平衡者,不過抱殘守缺而已,國家發展,向來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過於受牽扯於各方利益,京城皇宮處處掣肘,如何談國事發展?”
順王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每年的皇糧繳納一向是個大數,全部換成銀子,誰拿的出這個數?”
“七司三院不是空缺了六人嗎?”周若彤微微一笑,順王大驚,“娘娘打算將六大皇商接納入內務府,他們並非皇室封爵啊?”
周若彤一聳肩,“皇商也帶個皇字嘛!”
順王這才知道,周若彤行事,看似膽大,實則都是周密計劃好的,但就是這樣,讓順王害怕,周若彤不動則以,動則山崩地裂。
“哪怕是六大商人,如此費力不討好之事,他們願意做嗎?”
“塞北商道要開了啊。”周若彤緩緩地歎了一口氣,“聖上已得到密報,塞外蠻國實施屯田之策,新朝廷鼓勵百姓因地製宜開辟農耕,他們需要這些好種子。”
“這是通敵!”順王忍不住失態的站了起來。
“皇叔嚴重啦,這是共贏。”周若彤堅定的說道。“合作總比敵視來的更有利益些。”
順王不願再糾結這個話題,他知道,新皇夫婦必然心意已決,哪怕前路艱難而漫漫,他倆也自有主張,他多說也是無益,他說道:“娘娘,臣再問最後一事,皇糧改革後,官糧是否也是如是?”
“以後的事,等以後再說吧。”
順王知道,新皇夫婦隻是拿皇室私產改革做一個開頭,戶部必然緊跟其後。一想起自己即將麵對的那些難題,順王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了,“臣想問娘娘,臣能拒絕嗎?”
周若彤笑了,笑得如天邊晚霞一樣絢爛,“新的人事任命,隻怕要下來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朝中迎來了新的變化。
禮部左右侍郎共同乞骸骨,皇帝蕭成渝朝堂之上三次挽留,無果,賞百金後準其告老還鄉。這一下子,六部中,戶部和禮部兩部都空出了四位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