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陶言回到府上後,左思右想,覺得此事雖合聖上心意,但經相王如此一說,倒也顯得頗為棘手。
陶言喚來家仆,吩咐道:“速速遣人去左右侍郎府上,將二人喚來。”
家仆麵露難色,“老爺,值此已是深夜,深夜上門叨擾,頗有傳喚之意,恐為不妥。”
陶言如何不知道深夜叨擾多有冒犯,不合禮數,但一想來此二人乃是顧之章門生,倒也可以借機好好利用一番,再加上此舉禮部首當其衝,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陶言一撫長須道:“你隻管領命前去,若是此二人不來,那就再作打算。”
“是。”
原先的奉常太仆,現在的禮部左侍郎和右侍郎深夜收到了來自尚書府上的邀請。時任禮部左侍郎的遲敬山先是沉思了一會,再是與尚書府上來人說道:“容稟大人,敬山今夜恰巧有事,事發緊急,恐恕難從命,若是之後尚有閑暇,定去府上拜會。”
傳喚的家仆自然不敢多說什麼,都是大晚上的了,能有什麼要緊事,但一想自己就是大晚上來的,人家心有不悅,巧言拒絕,也是理所當然。
遲敬山做奉常前,與當時的太仆辜崇陽就私交甚好,後經此人引薦投靠了顧之章而平步青雲,故而有何大事,二人皆事先通個氣,好做完全之策。
遲敬山深夜造訪了右侍郎府邸,辜崇陽似乎早有預料,顯得並不吃驚,“敬山兄可是為禮部尚書深夜之邀所來?”
遲敬山點了點頭,“想來崇陽兄也收到了邀請,不知兄長如何看?”
辜崇陽笑道:“橫豎都是你我二人的頂頭人,如何得罪得了?”
遲敬山點了點頭,但依然麵有難色,說道:“此意我亦心中知曉,隻是陶言深夜召你我二人,怕不是什麼好事,若是不先問問老師,如此前往,得罪了倒是不妙。”
“身處六部,已非往日九卿之位,你我二人若想自保,斷不能被人呼來喝去,左右當了個槍使。他陶言有事求我等,若是小事,賣個情麵與他,結交一下,也未嚐不妥。若是大事,拿不定主意,那且看此人如何說法,你我二人摸清楚情況再稟明老師,也好過貿然拜訪。”
遲敬山一拱手讚道:“還是兄長考慮周全,事不宜遲,我等前去會上一會這老尚書罷了!”
二人趕到禮部尚書府上,實則已是深夜。霜露悄然在牆角下爬起,暗中吐露著寒意。大街上靜悄悄地,遠處偶爾傳來兩聲狗吠,驚起寒鴉兩隻劃破明月。
陶言在府上已經換好了官袍,他的眼睛凹陷了進去,蒙了一層淡淡的陰翳,兩隻眼袋輕輕的耷拉著,左右各有一圈黑褐色,顯得有些憔悴。
“老大人深夜未眠,怕是操勞國事至此,讓我等汗顏。”一進廳堂,辜崇陽就抬手恭敬道。陶言似乎不為所動,他一抬手,說道:“晚膳已備好,深夜叨擾你二人,老夫心中也是不忍,權當做賠罪罷。”
“尚書大人言重了,我二人都是用過晚膳而來。”遲敬山開口道。
“現在天色已晚,隻怕不久便要天亮,你我三人用過此膳,怕就要入宮趕早朝了。一站就是數個時辰,剛好吃些酒食,一來驅寒,二來趕饑。”
遲敬山擔憂的看了一眼辜崇陽,陶言顯然是算計好的,值此深夜,再擺一宴,席散就是入宮麵聖,顯然並不給他二人和顧之章商量的機會。
辜崇陽微微的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說道:“不知老大人深夜喚我二人前來所為何事?”
“原不想深夜遣你二人前來,隻是這聖上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更何況此事也非小事,更是涉及禮部,老夫我一人拿不定主意,故而遣你二人前來商議。”
一聽是聖上的意思,二人頓時正襟危坐,遲敬山道:“我等都是聖上臣子,為聖上排憂解難,自是理所應當。”
陶言點了點頭,辜崇陽較為穩重些,再問:“聖上有何旨意要禮部去辦。”
“聖上說,國既不可一日無君,也不可久無國母。”
陶言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遲敬山立刻滿臉震驚道:“聖上要立皇後了!”
辜崇陽則反複思量,反倒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現在宮裏隻有一個皇妃,聖上立後,怕是心中所思已是明朗,周若彤出身顯貴,此刻更是權大勢大,顧之章之所以黨爭不倒,全賴此女威力。立後問題隻是時間早晚問題,剛好此事首推禮部,若是借此賣個情麵與娘娘和聖上,倒是大大的好事一樁。
“想來,聖上早有此意。”辜崇陽小心的問道。
陶言點了點頭,“聖上心中的皇後人選,想來兩位已然知曉。隻是此事涉及禮部,又是天大之事,我一人亦拿不定主意,聖上白日裏召見我入宮,明裏暗裏已然點明,要在歲末安排妥當,老夫心中著急,這才喚你二人前來商議。”
“想來老大人心中已然有了主張。”辜崇陽不動聲色的試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