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向浩自京城歸來,對於褚府來講,自然是舉家歡騰。
歸來之時恰逢新春之際,真是喜上加喜。雖說除夕夜,在外的老爺甫一進門,就行事詭異,引來仆人頗多猜測,但新春喜事,忙碌無比,第二日褚向浩恢複如初,褚府上下,又進入到了過年的歡慶之中。
當初年的年味漸漸消散,日子又歸於平淡之際,眾多仆役這才驚覺,褚府浩蕩的仆役隊伍中,又多出了幾人。
這幾個人像是陰天下的雨那樣冒失的闖入了褚府,但又是這樣的悄無聲息,等眾仆役回過神來,這才驚覺,原來府上又添了新人。
其中有一女,名喚草丹,容貌醜陋,乃是老爺子北方帶來之人。北地民風粗獷豪放,南人多鄙夷之,現又觀此女容貌醜陋,不禁心生嫌棄,對於新人更是排擠無比。
在加上此女與眾多婢女還有不同,此女還拖家帶口的入了褚府。要說這一大家子,也全是怪人。那叔叔生的麵冷,尋常不與人言;那兄長一臉絡腮胡,要掛大煙杆,銅鈴眼,一看就是那不討喜的北方大漢的模樣;那弟弟更是奇了,慘白的臉,耷拉著肩,走兩步就咳嗽兩聲,一副病癆死鬼的作態。
更讓眾人無法容忍的是,此女明明是自北方帶來的一個下人,身邊卻有婢女伺候,府上勞務,一律無需參與,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大家都是下人,憑什麼唯有此女特殊對待,這讓家中仆役頗為不悅,是以言辭間衝撞,甚至更有了肢體上的衝突。
事情越演越烈,褚向浩聞之此言後,大發雷霆,嚴厲處理了數位心生歹念的惡仆。他與眾人言,此女並非婢女,乃是其救命恩人。
初入北地行商,褚向浩頗難適應,身染惡疾,請多位良醫整治無果後,眼見著病入膏肓,隻能等死,誰知卻偶遇此女。
此女乃北地山野之人,雖生得醜陋,卻心地善良,更有山野良藥,救得褚向浩性命。褚向浩心中感激,欲以重金想報,但此女不受。後褚向浩念其一家生活艱苦,主動提出將其帶在身邊,雖是仆役之名,但也好照料一二,以報救命之恩。
這原是家仆鬧到了老夫人那處,老夫人也不滿家中入住怪人,就找來兒子詳細盤問,褚向浩一五一十的說明來由,之後不知怎的傳了出來。
仆役們不在針對外來新客,反倒對其禮遇有加。褚向浩為人寬厚,治家仁義,頗得家中仆役婢女愛戴,既然是老爺的救命恩人,自然不能與常人相提並論,是以,家仆婢女的態度也瞬間轉變。
草丹女對此無動於衷,惡語相向也好,滿臉笑容也罷,她都沉默以對。於她來講,此地畢竟不是久居之所,若是動了氣,那不值得;若是生了情,也無必要,不如冷眼相對。
草丹女雖對眾人冷眼相對,但府中老爺卻對其熱情的很,每日趕早必親自吩咐廚子準備膳食,然後前往其棲身處相見。
褚向浩的勤快,引來了仆役們的紛紛猜測。更何況褚老爺每日必去,且每去必關門閉窗,一待就是數個時辰,不知所行何事,去的次數久了,自然又引來新的流言蜚語。
草丹女生的醜陋,褚府又是金陵首屈一指的豪商富賈,就是府中丫鬟也比別家小姐多兩分姿色。老爺日日奔赴此女房中,丫鬟們聚在一起猜測,皆聞此女乃山野之人,又秘方良藥,隻怕那歡淫之事,房中秘藥也是精通,否則怎迷得老爺神,魂顛倒?
事情越演越烈,逐漸傳到了老夫人的耳中,一日,褚府的老夫人將兒子喚道近前,嚴肅道:“我知此女與你有救命之恩,你日日到其房中行事,惹人議論,何不就此納妾,也莫生流言蜚語。若是怕你那夫人不肯,老身與她說道說道,你那夫人想來通情達理,想來也不會無理取鬧。”
褚向浩知道母親想歪了,一臉正色道:“娘親,孩兒與此女隻有恩義,絕無私情。”
開玩笑,娶她?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見兒子說的一臉嚴肅,老夫人心中舒了一口氣,畢竟那女子山野之人,生的鄙陋,如何能入富貴之家,方才,她隻是心中擔憂,探探兒子口風,“既你心中無意,如何能時時前去叨擾人家,不若早早地尋一富貴人家,將其安排了出去,也算了得一樁心願。”
褚向浩隻感頭疼,此中事無法與母親明言,他隻得說:“母親不知,此女頗有財運,雖說山野之人,但對為商一道也是頗為精通。自打孩兒得此女,在北地順風順水,是以孩兒經常請教此女。”
老夫人頗信鬼神風水一說,再加上此女生的醜陋,也算容貌異於常人,她當下激動的抓住了褚向浩的手說道:“那如此說來,此女倒是你命中貴人呢。”
褚向浩連連點頭,“是呢是呢。大大的貴人。”
二者口中的貴人含義不同,前者說的是富貴的貴,後者說的則是權貴的貴。
入夜,草丹女合上門窗,婢女早已準備好清水。她將臉浸入水盆之中許久,然後抬起全是皺紋的臉長長的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