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將今日街上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的報給了號稱金陵王的王興。王興聽罷後,眉頭深深地皺起,他的手指微微蜷曲,因年輕時尋事鬥毆而留在臉上的刀疤變得通紅,一般他一激動那刀疤就會變得通紅。
“你確定你沒看錯?”
“確定。”常遇春堅定的說道。那夜,真是讓他太難忘了,那個瘦削的青年,看上去病怏怏的如癆鬼,竟然會雙手使劍,且武藝卓群,這樣的人物,他怎能忘懷。
“我知道了。”王興點了點頭,就不在說什麼。
常遇春上前一步,湊近了王興輕聲說道:“教主,你看此事,要不要稟報夫人?”
王興搖了搖頭,“夫人夠忙的了,這等小事,還犯不著讓夫人親自出馬。”
常遇春聞言,不再多言。他正欲離去,王興卻叫住了他,“李濟同之妻李氏留著終究是個禍患,你抽空,把她解決了吧。”
“是。”
“辦事利索些。不管此次來的是順王還是周若彤,都不好對付,別留了把柄。”
“屬下知道。”
“如此甚好,你去吧。”
等常遇春告退後,王興疲憊的靠在檀木椅上,香爐中細煙嫋嫋,他微閉著雙目,陷入了往日的沉思之中。
一切要從四年前說起,他原是金陵一小吏,不學無術。祖上是前朝大明的官員,家資頗豐。後大梁皇室曆代以來,都不放過任何打壓江南權貴的機會,他的家族,自祖父輩便衰落了。
其父去世尚早,其母耗盡家資,為其捐了一個官位出來。他性剛強,好與人爭鬥,是以手下也集結了一批狐朋狗友,終日裏行偷雞摸狗之事,屬於江南權貴富豪極為不齒的下層渣滓。
事情的轉機,正是四年前開始的。
那夜,他與好友租船於秦淮河畔夜遊。天突降暴雨,電閃雷鳴,甚是恐怖。河道兩,岸早早地收了燈籠,浪聲拍打在畫舫的船壁上,讓他一度覺得大浪將會掀翻畫舫。
他正欲離開船頭鑽入舫內時,突見一女子在水中沉浮,眼見著就要沉下去了,那日也不知為何,許是善心覺醒,許是天道眷顧,他竟奮不顧身的跳下水中,救了那女子。
女子醒來後,先是混亂的說了一堆瘋話。差點把他逼瘋。後來那女子恢複了清明,對他說:“願不願意跟她混,今後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他以為女子說的還是胡話,但那雙明亮的眸子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當那女子的眸子正視著他的時候,他差點就答應了。
之後,他們分離。一年後再見時,她已今非昔比,就是當時的應天府府尹這樣高高在上的顯貴也要對她禮遇有加,這時候,她舊事重提,問他願不願意跟她幹。
這一回,她沒有許諾榮華富貴,但他想都沒想,就答應她了。
現在的一切,證明當初的那個決定,很對。
隻是讓他心有不安的是,去年江南來了個怪人,四處查訪,江南各州府皆得知消息。他當時也未曾往心中去,直到一向與他交好的應天府府尹李濟同突然發難,這才讓他覺得此事頗不簡單。
後來,他調用極大力量,總算查明了來者的身份,竟然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輔國重臣,順王殿下。來者貴為王公,且是先皇臨終之際的托國大臣,地位非凡。這些年來,他做的事情自己心裏明白,自然對此事極為懼怕。
他原想著京城王公與一般權貴無二,膽小如鼠,嚇唬一下,讓他知難而退即可。但這個王公是個強脾氣,竟然鐵了心和他對著幹。不止聯合了應天府府尹,甚至對外勾結了兩淮直隸總督,他這才預感不妙。
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兩人,未曾想麻煩過去不足半年,又回來了,這回,還有皇帝安排在明麵上的欽差衛隊。裏麵除了有吏部左侍郎宗養才,更有當朝一品大員掌鑾儀衛事大臣胡世海,此二人都不好對付,這讓他自然心中不安。
多年不曾動用的老拳將翡翠雕鏤的桌案砸出了一個洞來,無論如何,都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豈容全部毀去?
周若彤回到了褚府,立刻喚來了褚向浩,向他打聽這金陵王的底細。褚向浩一聽周若彤打聽的對象後,不禁露出了苦笑:“娘娘,下官鬥膽,您與我交個實底,可是想動這金陵王不成?”
周若彤見褚向浩滿臉慌張,就冷聲說道:“怎麼,還動不得了?”
“娘娘若是真動了他,下官打從心眼裏感激您呢。”
周若彤笑了,“怎麼,你與他有仇。”
“何止有仇!”褚向浩的長須被氣的飄起,高,聳的發髻蒸出了白氣,他也老實的說道:“我褚家貴為金陵首富,乃是數代人嘔心瀝血的結果。褚家產業遍及江南,何止金陵一城?但自打這王興做大後,派手下的地痞流氓屢屢騷擾,欲染指我褚家產業,家父就是先前在店中視察時偶遇地痞滋事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