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驚起一池夏水(1 / 2)

齊王殿下走了。

宮內的老太監望著齊王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動,囁嚅了兩下,有些話終究沒敢說出口。

不是誰,都如馮保保一般得到聖上恩寵。

蕭成渝不喜宦官,那是因為大梁祖上,有宦官專政禍國殃民的先例。若是按照蕭成渝的內心的想法,三宮六院中,將這些閹人盡數趕出宮去,才合心意。

但蕭成渝唯獨寵愛大宦官馮保保,沒有其他原因,隻因為那位娘娘歡喜他。

那位娘娘歡喜這宦官,不是因為他長得清秀,而是那位娘娘是個明眼兒人,知道宦官再如何亂政,畢竟是閹人一個,膝下無子,更是做不得皇帝。

權臣當道,必有宦官鉗製,周若彤自打啟用張門兩位一品大員後,就對此事看的明白。

馮保保自己心裏也明白,所以他給自己擺的位置很明確。自己就是一條狗,娘娘身邊的一條狗。

為人處世,既然以狗自居,那便需時刻低調。畢竟惡犬不吠,凡張口,必定咬人脖頸,鮮血淋漓。

蕭克定也聰明,別人隻知張門分量,隻見禦史台兩朝大夫,隻見相王風生水起,唯獨他看到了那條趴在宮門前的看門狗。

欲入宮門,不先討好惡狗,那哪能行。

蕭成渝知道蕭克定看透了這一點後,心中不禁露出了些許憂愁。中原在外封王十幾個,其中唯泰山王和相王最為厲害。

太祖皇帝立國於亂世,承蒙中原肖氏鼎力相助,打下這萬裏江山。皇帝坐於高堂,立石碑於宮中,告誡子孫。

對中原肖氏後代,太祖後裔當銘記教誨,尊奉三不殺之諾。非造反不殺,非叛國不殺,非顛覆社稷不殺。

三不殺,是太祖對於中原泰山王府的承諾,但太祖一諾,卻是後輩皇帝的沉重負擔。

這擔子背在身上,每換一朝,便加重一分。前朝先皇在世時,一度不想背著這擔子了,好在泰山王聰慧,又有三老三公以天下大勢相勸,這才保全了泰山王一脈。

行至新朝,蕭成渝麵對中原封王,舉步維艱,泰山王蕭克定麵對大梁朝廷,又何嚐不是如履薄冰。

正當雙方都相安無事之際,那該死的胖子整出了這麼一場大戲,硬是拖得蕭克定下場演戲,對台的,還是當朝聖上,蕭克定哪裏能夠不惱。

既然你拖本王入戲入局,那你也別想安坐高樓,看那戲劇風雲,蕭克定低調,不代表為人好欺負,隱忍廿載,很多人都忘了廿載前他可是和先皇,秦朗等人其名的世子殿下。

相王府上,大門緊閉。

這幾日,六部尚書府的門前,都比較冷清。

這樣的節骨眼上,誰也不願節外生枝。

蕭克定立於吏部尚書府門前觀望了兩眼,並未讓家仆敲門拜訪。他支開家仆,一人行走在尋常巷陌之中。

京城繁華,哪怕朝廷戶部入不敷出,也一點不影響京城的繁華。畢竟,有錢人依舊是有錢人,貧苦百姓依舊是貧苦百姓。不會隨著朝政變化而變化。

蕭克定走在可容四輛馬車並駕齊驅的寬闊官道上,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往來小販有駐足觀望兩眼的,隻覺這雙鬢微白的老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一看絕非尋常人物。

京城之內,上至達官顯貴,下至黎明百姓,往來者,皆是個機靈人兒,都有些眼力見兒。

走在街上的那人渾身貴氣,卻麵生的很,早有各方的眼線回道各自的府上去稟報老爺去了。

蕭成渝望著枝頭的黃雀,心中有些惆悵,他想周若彤了。小皇子已經初具神色,七分像爹,三分像娘。

眼神冰冷而堅毅,初學時便被張甫之驚歎為天人,實乃可造之材,蕭成渝很欣慰,但想來若彤怕是很失望。

若彤一直說,惟願我兒魯且愚,無災無難到公卿。對此,蕭成渝明麵上附和,心中卻在糾結,我兒子必定是將來的皇帝,還怎能無災無難到公卿呢?

小皇子露出了和父皇一樣的水清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父皇,蕭成渝知道他想問什麼,隻是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你母妃很快就回來了。”

枝頭上的黃雀兒搖動雙翅驚起,朝南方飛去。

禦花園的白牆下,一個留著烏黑長發的少女正銜著一根小木枝,翹著二郎腿躺在草叢裏。

望著朝南飛去的小雀兒,那少女的眸子一亮,心想又不要纏著馮保保要個彈弓。

果然,心裏想著誰,那便出現了誰。

“大伴兒!”

疾行的馮保保被草叢裏躍出的身影嚇了一跳,待看清楚是誰後,臉上洋溢出有多慈祥就有多慈祥,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的笑容來。

“奴才給小公主請安了。”

小公主握住了小拳頭,兩汪清水般的眼睛明亮無比。

“我要個彈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