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大統領在自家的門前徘徊著,躊躇著,他數次想要踏出那一步,又數次收回了踏出的那一步。
一步之遙,可能就是天塹。
王府的大門突然開了,順王府的管家王叔看到了門前的世子殿下,當下欣喜若狂。
他急步跑下石階,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蕭保梁上前扶住了管家王叔,王叔抓著蕭保梁的手,激動的說:“世子,您可回來了。”
蕭保梁抬頭望了一眼順王府那高大的門楣,最終,在管家的拉扯下邁開了那一步。
順王府不再有往昔那般繁榮,一路上,府上的仆役們皆有些神情黯然,無精打采。
人們見到世子歸來後,皆眼前一亮,上前見禮。
蕭保梁不斷的點頭,嘴裏的“嗯”聲不斷,他對前麵引路的王叔說道:“王叔,近來,母妃可好?”
王叔歎了一口氣,說道:“就那樣唄。好幾年了,我是看不懂朝局黨爭,但我知道,自打晉王妃入了宮,老秦家莫名其妙的貪了二十萬兩銀子畏罪潛逃後,王妃她.......她是連個說話的人兒都沒了。”
蕭保梁低下了頭,神情有些落寞。
家中書房,原是順王常坐之地,蕭保梁一人呆坐在那塊雕刻有螭龍戲珠紋烙的梨花木桌前,桌上的龍涎香爐早已布上塵埃,孤零零的望著他。
天光逐漸暗淡,斜陽自大門呈三角灑在蕭保梁的膝蓋上,殘餘的餘輝將膝蓋曬得暖暖的,那扇角逐漸縮小,像是潮水般自雙膝處滑落,逐漸退至門外,消失無蹤。
門外響起了吆喝聲,聲音不大,是尋常巷陌中的百姓人家享用晚膳時的歡聲笑語,有男有女,落在蕭保梁的耳中,卻倍感悲涼。
蕭保梁揉了揉眼睛,緩緩起身,終是朝母妃住處行去。
推門而入,屋內沒有點燈,顯得有些昏暗,順王妃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撐著頭,身子傾斜。
蕭保梁的鼻子一酸,隻是輕聲的叫了句:“母妃!”
順王妃抬眼,見到了立於門前的兒子,緊蹙的眉間微微的舒展,也是輕輕地說了句:“回來了。”
蕭保梁一時無言,所有話都如鯁在喉,卡的難受。無奈,他隻得將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到桌上,說道:“母妃,這是六必居的醬菜和稻香村的酥點,都是您愛吃的。”
順王妃心中一暖,“難為你了。這些年,也隻有你記得住。你那淘氣的弟弟,可是從沒記得過。”
王妃的一番緬懷,讓原本打算開口的蕭保梁默然不語。蕭保君戰死於皇宮太廟之前,蕭成渝上位後,其中不乏落井下石之輩,其牌位都不得入祖宗廟堂。
王妃那原本舒展的眉頭也因為自己的話重新緊蹙,她歎了一口氣,滿是悲涼。
“是啊。保君不在了。”
王妃說的有些平靜,但平靜的讓人心疼。
她低垂著腦袋,原先因室內的昏暗,蕭保梁沒看清楚,但現在,他見到了母妃那滿頭的白發。
刹那,心中的憤懣全部隨那滿頭的白發消逝,此刻,隻剩下母子間的親情。
蕭保梁跪在母親的膝下,雙手握住母妃的雙手,抬起頭柔聲的說道:“母妃,你還有我呢。”
順王妃抬起手,摸了摸蕭保梁的頭,一如兒時。
“母妃知道。”
自打王爺殿下和世子殿下皆不在王府中後,府上的燈火也不再通明,隻有寥寥的數盞燈光,顯得十分冷清。
今日,王府亮起了燈光,府上的仆役們臉上洋溢著笑容,因為世子殿下回來了。
鎮國公少夫人聞訊攜子前來,自打老秦家離開大梁銷聲匿跡,周若彤入主深宮深居簡出後,鎮國公李家就和順王府走的很近。
鎮國公少夫人來到府上,還沒見著人,就大聲嚷嚷開了:“我說,大外甥,你這入了宮,升了官,誰也難以見上一麵,可真是貴人難遇啊。”
蕭保梁微笑著攙著順王妃走出,笑道:“姨母這是哪裏話,可真是折煞甥兒了。”
李家的獨子李成賢上前一步,笑道:“見過姨母和表兄了。”
順王妃拉著李成賢的手笑道:“有些日子沒見了,倒是出落的一表人才,隨你爹。”
鎮國公少夫人鄙夷道:“快別隨他爹了,窩窩囊囊的待在家裏,一事無成,倒讓人瞧了笑話去。”
“你這,先前在老秦家的時候,父親就沒少說你的嘴毒,多少年過去了,也不知收斂些。”順王妃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