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夜宴逐漸行至尾聲,張甫之被眾人圍著,好不熱鬧。
褚仁傑被撇在人潮之外,冷眼旁觀。貧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種事,不管是在江南道還是皇城府,都是一樣。
眾人散盡,張甫之就對立於門前的林昌黎拱手說道:“抽空來我府上喝酒。但你得自帶酒水。”
林昌黎笑道:“全憑老大人吩咐。”
轉過門子,便是巷子。
大戶人家門前掛著的燈籠剛好將漆黑的巷子照亮,張甫之雙手負於身後,身子前傾,略微有些佝僂。褚仁傑學著老師的樣子,也將雙手負於身後,但是胸膛挺直,跟在張甫之身後。
張甫之有些無奈,說道:“仁傑啊,今日,你是否對老夫有些不滿啊。”
褚仁傑微微一笑,“學生哪敢啊。”
張甫之哼了一聲,說道:“別以為老夫不知道。老夫為官,一聲剛正,向來不願與這等宵小之輩來往,一世清明,傳遍大梁。現在,老夫卻曲意逢迎,豈不是傷了你們這些寒門士子的心?”
褚仁傑輕輕地說道:“老師,其實我家挺有錢的。”
張甫之一愣,愕然道:“你怎麼不早說。”
褚仁傑摸著後腦勺,憨厚的說道:“您也沒問啊。”
張甫之轉身重重的給了他腦門一下,怒道:“油嘴滑舌。”
褚仁傑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
張甫之伸出一隻手,這回輪到褚仁傑愣了一下,“老師,您不是常教導我絕不可為五鬥米而折腰的嘛。”
張甫之作勢還要打,褚仁傑趕忙掏出錢袋,張甫之掂量了一下,嘟囔道:“早知你小子如此有錢,老頭子我還愁個啥!”
褚仁傑加快步伐,趕上了張甫之,問道:“老師,我剛剛看見那些人都偷偷的給你塞紅包,你為啥不收?”
張甫之露出了笑容,“虛以委蛇,是為官之道。我時日不多,若是再不知妥協,此生,便做不出點成績來。但若是拿人錢財,便要與人消災,自然不可相提並論。”
“哦!那老師剛剛為何還管我要銀子?”
“討打!”
“老師,我錯了。”
......
周若彤的馬車出了長春府,一路上快馬加鞭,舟車勞頓,除了順王先前有過一年的長途跋涉,其餘人都盡顯疲態。
姑蘇城外,白衣士子林光旭猛地拉起了韁繩,一聲“籲——”,馬蹄高抬,揚起一陣塵灰。
林光旭對車內之人說道:“娘娘,殿下,姑蘇到了。”
周若彤掀開車簾,看到了那高,聳的城門之上刻著兩個古字——姑蘇。
順王也探出了頭,問道:“入還是不入?”
周若彤放下車簾,說道:“不入,繼續朝南。”
順王舒了一口氣,姑蘇城乃是三老三公的大本營,那位先皇帝師朱明更是在姑蘇城內長春觀坐鎮,能不入,盡量還是不入的好。
彭忠拉住了馬韁,遲遲的不肯動身,他朝那城池望去,眼神有些複雜。
周若彤坐在車內,微眯著雙眼,說道:“你若是想去,那便去。但本宮提醒你,死在裏麵,可沒人替你收屍。”
彭忠低下了頭,雙手用力,猛地一揮韁繩,“駕”的一聲,馬車自城門口轉向,繼續朝南行去。
不是彭忠怕死,而是周若彤說的,若是真死了,恐怕真沒人收屍,那個女人做的出來。如果小田子死了,他還要給小田子收屍,然後報仇,所以,他現在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