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的時候,大家都在私下裏議論禦史大夫顧之章生病之事。
這個時候生病,難免不會像當初張甫之帶病生病那樣,背後或許還有深意。
隨著一聲上朝聲喊起,百官魚貫而入。
蕭成渝高坐於龍椅之上,百官行禮過後,抽眼悄悄打量聖上。發現蕭成渝的嘴角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腰杆挺得筆直,頗有些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覺。
百官心中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大朝會的時候,皇帝心情好,對百官來說,總歸是件好事。
蕭成渝環視了一眼四周,並未瞧見禦史大夫顧之章的身影,馮保保附耳低語道:“聖上,顧大人稱病不朝。”
蕭成渝聞言,點了點頭,他又將目光望向相王,發現相王難得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諸位愛卿,江南道的局勢想必大家都已知曉。典章率眾,兵分兩路,一路攻打瓜州,一路攻打金陵。各位有什麼看法?”
兵部尚書王博上前一步道:“啟奏聖上,臣以為,江南道局勢,自打瓜州知府賈本道不戰而逃之後,我軍大失良機,如今,典將軍悍不畏死,壯我大梁國威。朝廷也應當有所表率,令兩淮廣陵府的宇文靖立刻發兵,渡江南下,分兵兩路,與典章組成合圍之勢。”
蕭成渝聽罷,點了點頭。
不待蕭成渝說話,新晉的禦史中丞連忙站出。“聖上,此事斷不可行啊。金陵屯兵十萬,瓜州更有名將吳崇喜坐鎮,易守難攻。兩淮水師雖然是虎狼之師,但積攢頗為不易。典章貿然攻打金陵瓜州,實屬冒失之舉。若是我等貿然配合,臣試問,就是打下了瓜州,打下了金陵,屆時臨安,姑蘇,長春三路大軍支援而去,臣試問,王大人,守不守的住?”
王博聞言,見禦史中丞有意針對自己,王博冷哼一聲,說道:“禦史大人,你問我守不守得住,守城的前提是能夠先打下城池來。本官問你,金陵乃是叛軍國都,一旦攻破,有重大意義,就算守不住,又如何?”
禦史中丞大怒:“豎子匹夫!當我大梁兒郎如草芥否?一旦兩淮精銳盡失,屆時南方兵馬以運河古道一路北上,勢如破竹,我等如何抵擋?”
“臣已聽聞,聖上早已讓塞北大將軍石敢當領軍十萬坐鎮河南郡,我等亦不是不能一戰。”
“一派胡言,擅自動用大梁國防守軍,老夫問你,一旦塞外再起戰火,誰去防禦?”
“你瞻前顧後,殊不知行軍打仗,貴在神速,若是全像你這樣,貪生怕死,還怎麼打勝仗。聖上,禦史中丞擔憂,臣願親赴江南道領兵出征,與逆賊決一死戰!”
“道不同,不相為謀。聖上,此事萬不可衝動而行。”
蕭成渝聽得有些頭大了,他一揮手,說道:“禦史中丞,兵部尚書,皆是我大梁的肱骨之臣,朝堂爭論便是爭論,莫要傷了和氣。”
聖上今天是有意和稀泥了,百官一時間不知蕭成渝究竟是什麼意思,打還是不打。
蕭成渝望向相王,說道:“吏部尚書,你有何看法?”
相王那胖子自大朝會開始,始終低頭,以袖掩麵,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事情一樣。
此刻,蕭成渝發問,他仍舊不敢抬頭,低著頭,悶聲說道:“聖上英明,臣全憑聖上主張。”
屁話,這說了不等於沒說嘛。
就連兵部尚書王博也有些不滿,強令兩淮直隸總督宇文靖發兵南下,此舉不止是為了大梁,還能緩解典章的危機。
相王是怎麼想的,總不至於讓自己苦心經營的大軍全部在江南道折損殆盡吧。
蕭成渝也有些納悶這個胖子今天的表現,就說道:“吏部尚書,你一直低著頭作甚,抬起頭來。”
相王哆嗦了一下,顯然有些不情願。
他緩緩的抬起了頭,但是雙手還是抱起,以寬鬆的衣袖掩麵。蕭成渝無奈了,這胖子今天是怎麼回事。
“聖上啊,看不得,看不得的。”
蕭成渝嘴角勾起一道弧線,“愛卿,把你的手放下。”
相王無奈,隻得放下掩麵之手。
大家先是倒吸一口涼氣,然後每個人都臉色憋得通紅。
空氣裏彌漫了呲溜呲溜的吸氣聲,相王知道,這回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終於,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相王的臉,腫的像屁股。
蕭成渝嘴角間的笑意也濃鬱起來,雖然朝會時經常對著相王這張欠打的臉,自己手癢好久了,但是顧及身份,總不能真的動手打他一頓。
究竟是誰膽敢暴打相王,若是讓朕知曉了。
一定大力褒獎。
騷動很快平息,蕭成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朝馮保保望了眼,馮保保會意,捧上一本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