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衛是砍柴人一手調,教出來的,砍柴人是二十年前那批暗衛的副統領。
二十年前的暗衛,分工很明確。
除了大統領以外,還有五個統領。
彭忠負責情報的收集,常遇春負責抓人,黑甲負責軍隊的臥底,生死道士負責刺殺。
每個人的分工各有不同,砍柴人的分工隻有殺人。
他與生死道士不同。
生死道士是判官,是生死劍。
左手為生,右手為死。
替先皇審判那些犯罪之人。
所以生死判官出馬,總有一線生機。但是砍柴人不同,他隻負責殺人,暗衛出動他的時候,要殺的人總能死。
二十年前蕭衡將五位統領,數百位暗衛撒在了江南道。
二十年後,就是收網的時候。
哪怕收網的人已經死了。
刀衛的在人數上壓製著這批二十年的老人們,他們血氣方剛,很年輕,這便是他們的資本。但他們還是打的很吃力。
紫龍山圍殺周若彤的時候,暗衛吃了大虧,也讓刀衛開始輕視這些暗衛。
但當他們對上了這批二十年前的老人們後,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暗衛。
專門殺人的人,不見天日。
在大梁的太陽照耀不到的地方,終年生活在黑暗裏的一批人,便是暗衛。
刀衛們相互扶持著,天上的雪還在下,枯木的枝頭像是掛滿了白花,沉甸甸的,風一吹,嘩啦啦的全部灑了下來。
刀衛漸漸地分開,從裏麵走出來了一個佝僂的老人。
雪在下,他的頭發也像雪一樣灰白。
踏在雪地上,他那瘦小的身軀也像雪一樣。
天色,雪景,人。
世間恍若隻有這三道身影。
這便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砍柴人罕見的咽了一口口水。武學上的境界,他略微的有些知道。當年他的師父,便是那位死在城內扁食攤上穿皮襖的老人之手的那位暗衛統領和他說過,天人合一,便是世間最高的武學境界。
他握住了那柄殘刀。
他第一次有些沒有把握,這把號稱世間最快的一把刀,能不能躲避那看似可以洞悉世間一切動靜的雙目。
枯瘦的老道士朝前不急不慢的走著,大家站在了砍柴人的身後,冷冷的看著這個人。
“從江南到江北,都有哪些人死了?”
枯木道士停在雪地裏,冷冷的望著他們。
釣叟背著釣竿,說道:“臨安城薛青。”
沽酒的老翁一拍腰間的葫蘆,“長春府胡杏林。”
枯木道士的眼光愈發的冰冷起來。
“死了這兩個,難道還不夠?”
砍柴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若是他能早點死,就不會死這樣多的人了。”
砍柴人口中的他,自然是屋內的那位百歲老人朱明。
枯木道士冷笑一聲,“愚蠢。”
砍柴人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言。既然話說不通,那就不多言,拔刀吧。
呼嘯的北風化作了兩股,漫天的飛雪輕飄飄的落下,剛到院子裏,便被莫名的氣機牽引,一股向東,一股向西。
一刀分東西,便是兩斷。
沒有人看清這一刀。
老道士已經不能算人了。
刀是豎著劈下來的。
殘刀的刀刃抵著老道士的額頭,眉眼間沒有驚懼,還是平靜。哪怕是見慣了生死的刀衛也睜大了眼,天地間在這一刻恍若靜止。
刀真的沒有在落下,道士那幹枯的手掌輕輕地抵在他的胸膛上。自手掌蔓延開去的空氣像是氣浪一般蕩漾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