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王府內,一時間顯得有些尷尬,畢竟是聖上和娘娘,哪怕麵上是親屬,這話不斟酌,也難開口。
說些貼己的話,有逾禮的嫌隙;若說些官腔,又恐聖上娘娘不喜。宮裏的貼己話,想比太監們說了不少;官腔話,想必朝中大臣說了不少,想來想去,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啊。
蕭湘沫見場麵十分尷尬,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嘟起嘴,拖著孩子的強調說道:“你們這些大人,好生的奇怪。這兩日,母妃還在宮裏念叨來念叨去,怎麼的一到了姨姥姥家,又不說話了?”
周若彤會心的一笑,看了眼順王,又看了眼順王妃,故作歎氣道:“唉——人人都說我們老秦家的女兒呀巾幗不讓須眉,其實不然,女兒家,誰不是個麵皮薄的人,好些話,當著人麵兒不敢說出口,其實都憋在心裏,是個麵冷心熱的主。”
順王妃的臉微微的一紅,她知道若彤這是意有所指。
蕭成渝果然配合道:“也不怕皇叔王妃笑話,朕在宮裏呀,也是如此。勤政殿的辦差的時候,這心裏心心念念的還是皇妃和兩個孩子,可等事情忙完了,回到宮裏,吃頓家常便飯,這話又說不出口了。皇妃還總埋怨朕,說朕不懂的體諒她呢。”
周若彤歎了一口氣,說道:“臣妾又何嚐不知道,聖上你國事操勞,是個日理萬機的主。您有這心,臣妾就心裏感激的很呐,怕就怕,有的人麵兒上不說,心裏也冷。雖說這人心是涼快通透了,可這家裏也涼,搭夥過日子的,不就圖個熱鬧,一家其樂融融的。皇叔姨母,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蕭成渝有些不滿的望了周若彤一眼,雖說你這是說給順王夫婦他們聽的,怎麼聽在朕耳朵裏,酸溜溜的。
順王用衣袖擦了擦汗,這敢情好,今兒個皇帝夫婦是跑到自個兒這唱雙簧來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埋怨的看了一眼王妃,心想,你若是聽我的,換上件大紅衣裳,早早的出門去迎,擺出一副夫妻恩愛其樂融融的樣子,不也省去諸多麻煩嘛。
順王妃能夠感受到丈夫那幽怨的目光,二十年的夫妻歲月,雖然自那件事後,這幾年不怎麼講話了,但當年留下的默契是刻在骨子裏的,時光看似沒有形跡,但也真應了那句話,凡走過,必有痕跡。
馮保保站在一邊,自打周若彤回來後,他就重新撿起那個以前剛入宮的好習慣,仔細觀察。
不得不說,皇子蕭君正很聰明,懂得王道首要便是沉得住氣,很難想到張甫之那個暴脾氣能把小皇子調,教成這樣。
反過來再看蕭湘沫,行事乖張,無理取鬧,看上去就像是被寵壞的孩子。但這個小女子,年紀雖小,但說的話,做的事,哪樣又不隨她的母親,看似乖張無禮,實則蘊含了深意。
順王妃笑道:“既然是一家人,咱們就不說兩家話了,大家夥熱熱鬧鬧的一塊吃個飯吧。”
現在辰時剛過,離飯點兒還有段時間,而且聖上攜家眷出宮,自然不會隻見個麵就走,順王妃的話顯得像是尋常的客套,多此一舉。
周若彤露出了了解的微笑。
這話很客套,卻是說給順王聽得。
四年了,一家人還真的沒有同桌吃過一頓飯。
蕭保梁在宮裏吃,順王在書房吃,順王妃在臥室吃。廚子和奉膳的仆役則覺得很麻煩。
聖上此來,一家人自然是要同桌的,不消順王妃說,順王也會入席。
入席,便是入戲。
順王妃說了,便是邀請。
這便不是戲,不是作秀,不是做給聖上娘娘看。
先前順王讓她換件衣裳,是順王的讓步,但作秀的成分居多;現在順王妃邀請順王吃場家宴,便是順王妃的讓步,家人的情誼多一些。
吃罷飯,蕭湘沫像往常一樣朝弟弟蕭君正使眼色,然後成功的拐跑了弟弟。
周若彤微微的咳嗽了一下,春華也恰到好處的請辭出去,然後急急的跟在姐弟二人身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午膳的席也該撤了。剛好天光轉的有些好,烏雲沒有完全的遮住太陽,仍有陽光穿破烏雲照射下來。
是以,周若彤便和順王妃朝花園裏走去,女人呆在一起,有些話自然方便說。
留下的蕭成渝則和順王去了書房,蕭成渝提議下棋,順王點了點頭,然後擺上棋盤,二人在盤內廝殺。
花園的小徑上,老秦家的兩個女人緩緩地走著。
“我聽保梁說,你這回回來,有意避著滿朝文武,知道的人也不多,你是不是有意整頓朝局?”
順王妃知道周若彤的脾性,所以說話也沒有什麼顧忌,自然有什麼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