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實在算不上好天,天空裏陰沉沉的,沒個太陽,院子裏堆滿了積雪,除了白還是白,看著枯燥。
小雪自然是討人厭的,又冷又朝,落在院子裏留不住,化了,就是滿地的泥濘。
大雪就不同了,輕飄飄的從天上開的口子裏往下麵倒,漫天像是棉絮在飛,地上很快就看不見了其他。
大雪一落,這宮裏不管有多少汙穢,都被埋了起來,周若彤眼裏隻有一片素白,瞧著幹淨,心裏也舒暢了起來。
走在禦花園裏,四角翹起的亭蓋像是張開的布兜,盡把雪往兜子裏兜。
周若彤瞧了一眼,有些心裏癢癢,直想去晃晃。
春華陪著周若彤,神情或多或少總有些落寞。許是天氣寒冷的緣故,臉色被凍得有些發白。
田文清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哪怕從宮外到了宮內,他還是喜歡這樣神出鬼沒。
也隻有田文清這樣的高手,整日裏耷拉著兩隻膀子,晃蕩過來晃蕩過去,讓禁衛們毫無察覺。
“死人的身上,挖出了點什麼?”周若彤問的自然是那天出宮時的四個死士。
自打田文清回來後,周若彤便把暗衛交給了田文清在管,這個病怏怏的文士,總是比那個胡子煙鬼要靠譜的多。
“挖出來了。”田文清的聲音很清冷,就像是這漫天的雪地,但他隻有這四個字,下文像是被咽了下去。
周若彤知道,挖出來的,估計不少。
田文清等了片刻,見娘娘沒有繼續發問,好像沒了興致,田文清歎了一口氣,周若彤抬頭望著他,田文清歎氣,可是不多見。
“好吧,有一個確實是老田家的人。”
周若彤一愣,“你沒搞錯?”
“我也希望我搞錯了。廿年前,一個門房死了,但他的兒子還活著,屠殺滿門,總不能上上下下的每個人的九族都誅盡。”
周若彤搖了搖頭,不是反對田文清的話,“門房又不是世襲的爵位,這事兒就與老田家沒關係。”
田文清有些感動。
周若彤繼續問:“還有三個呢?”
“一個是顧府管家的遠房表侄,中原泰山王府辭退的仆役,還有一個......”田文清抬頭看了周若彤一眼。周若彤笑眯眯的說道:“還有一個是不是相王府上的什麼人?”
田文清點了點頭,“是相王府上的下等仆役。”
周若彤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明顯了,“好算計啊。禦史大夫,護國公府,相王府,泰山王府,四大天王還湊了個整數。”
田文清說道:“還查不查?”
周若彤搖了搖頭,田文清點了點頭。
周若彤沒有說為什麼,田文清自然不會問為什麼。
他倆心裏都明白,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什麼,強行查下去,事涉四家,哪一家不是禁忌?
不查,不代表周若彤心裏沒數。
周若彤望向春華,問道:“這兩天,江南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回過神的春華趕忙說道:“宇文靖那邊還是聽著娘娘的意思,封鎖消息。”
周若彤說道:“讓人送封急遞下去,讓宇文靖搞點動靜出來,轉移一下朝廷的目光。”
春華心裏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娘娘是打算先從禦史台開刀還是先從六部開刀。
就在三人說話的空當兒,遠處,馮保保撩著袍子跑來。雪白的地上留下了一串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