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翠紅樓,是前年開的館子。做的自然是皮肉生意,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開門倒水,底下淋著的,十個有八個大小是個官,所以京城做生意,買賣好做也難做,就看你上頭有沒有人罩著,且罩著的這個人來頭夠不夠大,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說的便是如此了。
翠紅樓曆時不過三年,便能擠掉京城的四大名樓,一花獨放,千裏獨春,自然是大有來頭。
剛開業的時候,不是沒有人找過麻煩,老,鴇也不是強硬人,媽媽倒是爽快人,能破財消災的,自然舍得掏銀子,道上自然有道上的規矩,開妓,院,打打殺殺總歸會壞了爺們兒的興致,終歸要看樓上姑娘們的本事。
市井無賴得了好處,本不該再鬧。無賴也有無賴的規矩,人家願意破財消災,定期繳納俸銀,你來了,還單獨給個房間,兩個姑娘,一壺熱酒,一桌酒菜,好歹把你當個人看,那你就不該再找人家麻煩。
但翠紅樓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姑娘,一個個水靈靈的,樣貌不止是絕品,更難能可貴的,人人還都會點文墨。這下子,京城可是炸了鍋,達官顯貴們,都自詡讀書人。讀書人又號稱風流雅士,這個風流,離不開姑娘,這個雅事,自然離不開文墨。
嫖娼嫖出名堂來,再有好事的趁著大好春,光吟詩作對,那這樓就成了雅樓,姑娘們自然是雅人,這讓其他同行做買賣的哪能不著急眼紅。
人家的姑娘,摸著門道打聽到了,據說是江南來的貨色,自然是咱們北邊兒不好比的,明的競爭不過,自然隻能來暗的了。
三日一砸,五日一鬧,保管你再好的雅興,也沒了個興致。誰知那管事的媽媽也不著急,也不動怒,打砸過後,給各位爺賠了不是,第二天關門整頓,重新裝修了三天,然後繼續開門做生意。
就是這三天的功夫,打那之後,就在沒人敢跑到這裏尋釁滋事。當時刑部管事的還是林昌黎,據說林尚書為了此事下了親筆的批文,所有人都知道,這翠紅樓來頭不簡單。
再想想,樓上的姑娘是江南道上名媛,那這事情就有嚼頭了,在京城做生意,頂上的人分量要足,還要是江南人,除了內務府,恐怕就沒其他人了。
是以,達官顯貴們紛紛前來捧場,這翠紅樓的生意自然越發的紅火。
臨近黃昏,翠紅樓已經掛上了大紅燈籠。冬月裏的天,亮的晚,黑的早,但這不妨礙各位大爺尋樂子。
天冷,城裏的都好口羊肉火鍋,羊肉好吃,還壯陽,這吃多了,精氣神補足了,男人們要是不光著膀子打架鬧事,那文雅點的,自然是繡閣裏生龍活虎。
裏麵人聲鼎沸,一派熱鬧。
爺們兒們摟著姑娘,上樓的上樓,下樓的下樓,時不時的總能撞見熟人,點個頭,叫聲某某大人,那是平級的官兒,彎個腰,供個手,叫聲大人好,那是上下級。還有上下級同來的,那自然是下級買單,但這銀子花的不冤枉,男人的感情多在酒桌上,但那是逢場作戲,要女人肚皮上的溫柔鄉裏走一趟,才是真感情。
所以,一塊嫖過,下級回去了,總能再升一級,京城便是如此,官道商道,全是一條道,你發財,我升官,兩不耽擱。
大門一開,媽媽一回頭,見著了門前站著的四個人,她僅用了三秒就知道,這四個生麵孔必定是來頭大的驚人。
這四個人,有著相同的一個特點——嚇人。
一個胖得嚇人,一個老得嚇人,一個凶得嚇人,一個黑得嚇人。媽媽畢竟見識廣,走南闖北見得客人多,這四個人相貌各異,但正是各異,才有名堂,證明人家有個性。
京城的官場上,還不是人巴結人,見麵就是點頭哈腰,拱手施禮,官場混的,早就磨光了棱角,還有棱有角的,僅憑相貌就知道個性的,說明這些人壓根兒不用巴結人,自然不會被磨光了棱角。
這種人,已經不是一般的權貴了。
媽媽立刻滿臉笑容的衝了下來,“喲,四位爺兒,快裏麵請。裏頭的,快把咱們的金風玉露四位姑娘叫下來。”
樓上立刻傳來了陣陣嬉笑,“喲,什麼樣的貴客呀,媽媽要我們四個人一齊作陪。”
杜明壓低了聲音笑著對相王說道:“沾了您的光,這媽媽是個慧眼識珠的人,曉得咱們來頭不凡,這金風玉露四位姑娘,可是樓裏除了頭牌小芳以外的四大美女,等閑很少出動,一般千金才能請動一人,嬌貴的很。”
那媽媽上前,笑道:“老站在門口作甚,快進來,門外冷,讓姑娘們給大爺們暖和暖和。”
四人踏入了門,裏麵立刻安靜了下來,大家齊刷刷的往這邊看,畢竟金風玉露四大姑娘一道出馬的情況,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