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這一天,周若彤熬了一大鍋臘八粥。

蕭成渝喝得很開心,但是蕭君正和蕭湘沫沒敢來。

張甫之滿臉慍怒之色,拎著把戒尺來到了翠柳宮。

當他把姐弟倆今天在宮裏的所作所為陳述了一番後,蕭成渝抬了下頭,沒敢說話,然後繼續低頭喝臘八粥,一邊喝還一邊說,若彤,你的手藝真真是極好的。

周若彤的臉色有些黑。

東五所,蕭湘沫穿著一件小小的紅棉襖,蕭君正穿著一件小小的黃棉襖,兩個拉來了一條小板凳,在門前坐著嗑瓜子。

蕭湘沫抓了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說:“今天臘八,剛剛翠柳宮來人說叫咱倆去喝臘八粥,你去不去?”

蕭君正哆嗦了一下,然後捏著一顆瓜子說道:“我覺得瓜子好吃。”

蕭湘沫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對弟弟說:“咱倆是一母同胞,據說是一塊下來的,所以要姐弟同心,有難同當,知道嗎?”

蕭君正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曉得的,曉得的。”

蕭湘沫嗑完了一把瓜子,伸手又抓了一把,然後說道:“先前看到了張甫之那老馬臉,現在八九是在滿世界找你,你咋辦?”

蕭君正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想了一會,說道:“明天我再去好好念書,大學士要是問起來,我就說今天在翠柳宮喝臘八粥,所以沒有去念書!”

蕭湘沫重重的一拍弟弟的肩膀,瓜子灑了一地,“聰明!蕭君正,你上道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的?”

“孺子可教。”

“對,就是這句。”

二人聊得正興起時,隻覺背後寒風陣陣,毛骨悚然。還沒來得及扭頭,就被人拎了起來。

“呦嗬,聰明啊,也來教教你娘啊!”

二人頓時麵如死灰。

當周若彤拎著他倆轉身時,看到另一邊張甫之束手而立,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時,二人心想,徹底的完了。

周若彤把蕭君正丟給了張甫之,張甫之伸手接住,把皇子抱在了懷裏。

周若彤說道:“小的交給你了。”

蕭君正趕忙說道:“大學士,我錯了,我現在就去抄寫《四書五經》一百遍。”

張甫之笑道:“殿下,莫著急,老夫瞧著殿下,心裏歡喜的不得了,想著這便是‘隔代親’,今兒個臘八,我不得好好疼愛殿下一會?”

周若彤望向手上的蕭湘沫,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乖閨女,你娘也疼你!”

很快,蕭湘沫就體會到了什麼叫真的疼。

......

這兩天,禮部衙門忙,工部衙門忙,刑部衙門跟在禮部和工部衙門後邊兒一塊忙。

同樣在西宮牆的禦史台,可就落得個清閑。

雖然禦史台已經改名都察院,但是大家還是喜歡前一個名號,聚眾的都是打下禦史一窩蜂,叫禦史台,不止顯得親切,更是顯得團結。

今天,禦史大人們的臉色都不太好,起因是監察禦史範明要去隔了一條甬道和一條宮牆的東邊兒任職。

講真,範明心裏是一百八十個不樂意。

禮部那樣的清水衙門,和禦史台沒啥兩樣,更關鍵是,禦史台可以暢所欲言,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朝臣當中,屬禦史台最容易得罪人,最不怕得罪人。

禮部恰恰相反,秉持君子之道,號稱衙門裏的老好人,這不,在院子裏搓手的那個中年漢子,可不就是一個老好人。

這個老好人,大家習慣管他叫禮部的老侯。

老侯本名侯富貴,名字很俗氣,人長得也很俗氣,屬於好好先生的那一類。

當年拜在右相周霖宜門下,走的依舊是察舉的老路子,人家也會拍馬屁,但仍舊不受周霖宜待見,主要是他不會送銀子。

好在當時的禮部尚書陶言看中了他,主動拉攏,讓他去了禮部,先在精膳清吏司坐了兩年的冷板凳,借著去了主客清吏司,然後去了儀製清吏司,算是禮部的大半衙門都待過了,屬於老資曆。

大前年,蕭成渝剛登基沒多久,禮部那位左侍郎,八十歲高齡的老先生,一日在朝堂奏對的時候,竟然打瞌睡睡著了。

蕭成渝沒說什麼,畢竟老頭子年紀大了,但是他那樣眯著眼睛,還趴到地上睡,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誰知道,大殿上一倒,一睡,老頭子就再沒醒過來。

這也算得上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畢竟是死在朝堂上的,人又沒犯什麼罪,蕭成渝便大筆一揮,賞了個中上的諡號。

這可真是死得其所。

是以,禮部的右侍郎得以拔擢為左侍郎,後頭跟著的侯富貴,則是天降大喜,坐上了右侍郎的板凳。

這冷板凳還沒被冷屁股焐熱,結果又和人換了交椅,講實話,老侯心裏也是不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