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漢子說的,其他人當做故事或者笑話一樣聽,但是他倆知道,那些不是故事,也不是笑話。
張府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但張府的書齋,是京城出了名的書多,據說林宅有多少書,張府就有多少書。這兩句話說的就是京城宅院裏的兩朵奇葩。
曾有一本西域遊記,乃是前朝時期,一位僧人所寫。這僧人也是膽大,據書中所言,穿越塞北蠻國,一路朝西,有西域諸國,有人如妖魔,喜食牛羊肉,金發碧眼,口中常念如經文魔咒,甚為神奇......
當時,張明以為這是類似於神魔誌怪小說之類的荒謬之言,以此詢問過張甫之,張甫之卻說,這是真的。
當年太祖皇帝建立大梁之時,史書就曾記載,有金發碧眼之人過蠻國而來,說是什麼傳教士,讓咱們太祖皇帝信奉什麼教主,結果被太祖皇帝烹了。
當時太祖皇帝還笑言,難得遇到個這麼新鮮玩意兒,嘴裏哇啦哇啦不知道講些啥,會說一兩句咱們這的官話,還胡言亂語,估計不少妖魔就是鬼怪,還不如烹了分食。
至於那漢子掏出的銀疙瘩,更是在大梁罕見。大梁民間的貨幣,朝廷管控的極為嚴格。貨幣主要為金銀銅銀票。其中,金銀少見,銀票更是隻有在達官顯貴和各地富商之間才能得見,民間交易,多以銅錢為主。
之後,才是銀子交易。民間所見銀錠極少,皆由官府製定標準,每一枚銀錠,除了官銀外,皆有標準的度量衡。
那麼大一疙瘩銀子,明顯不是官府鑄造,不可能是大梁的產物。前些年,張明曾經聽聞過張甫之感慨,說是蠻國竟然也能發現銀礦,隻是讓我大梁羨慕。
結合此人行事還有口音,八九是蠻國之人。
一想到這裏,二人便悄悄地跟上。如今,雖說大梁和蠻國的關係略有緩和,但雙方皆是千年傳下來的世仇,蠻人出現在了大梁的京城,此事可是不小。
他們跟著魚販,魚販跟著大漢,七拐八拐,來到了南城一條小巷的深處,一處府邸,掛著一枚新的牌匾,叫周府。
兩人在拐角處探頭探腦,心想,此事一定得回去告訴老頭子,指不定得讓老頭子知會刑部一聲,派人來查查看,若是蠻國奸細,此事,便上升到了邦交層麵的問題,保不準還要宗養才的禮部出麵.......
二人正在走神思考之際,隻覺雙目間有一道黑影飄過,帶起一陣惡風,等回過神來,便見那虯髯黑臉的大漢正拎著鐵棒站在二人麵前冷笑。
“你們倆從剛才就一直鬼鬼祟祟的跟著俺,說,你們跟著俺幹啥?”
張明和周子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我們路過!”
“不老實,你們大大的壞!”說著,那漢子掄起鐵棒,兩人隻聽得耳畔惡風呼呼,然後砰的一聲,石砬飛濺,那鐵棒竟然深深的潛入了身旁的牆壁中去,離二人的腦門隻差一寸。
兩人瞟了一眼腦旁的石棒,嚇得渾身哆嗦,好恐怖的力氣,若是那一棒子敲在自己的腦門上,不得砰的一聲腦門開花啊。
那漢子說道:“快說,你們跟著我幹啥?”
張明和周子峰都快哭了,我們總不能說懷疑你是敵國奸細,故意尾隨你的,若你真是奸細,我倆豈不是真的得挨你一棒子。
張明顫顫巍巍的說道:“好漢饒命,我們是好人。”
那漢子聞言,朝二人仔細看了一會,“好人?瞅著不像啊。”
張明心中腹誹,我長得這樣麵善,隔壁李大媽都說我一看就是個老好的人,哪裏不像好人了?
張明立刻說道:“我們是讀書人,讀書人大多都是好人。”後半句,他是昧著良心說的。
張明麵如死灰,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誰知那漢子先是一愣,然後狐疑道:“你們說你們是讀書人,那你們怎麼證明你們是讀書人?”
兩人一聽,心裏暗自著急,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哪有證明自己是讀書人的,總不能給自己掛個牌子叫我是讀書人吧。
見他二人不說話,那黑臉虯髯的漢子再次大怒道:“你倆說不出來,就不是讀書人,不是讀書人,就證明你倆騙俺,你倆騙俺,就證明你倆是壞人,你倆是壞人,俺就要打死你倆。”
張明和周子峰聽著這番邏輯,覺得有點繞,為啥不是讀書人就要被你打死?
慢著,被打死。
張明立刻高叫,“我能證明!”
“怎麼證明。”漢子問道。
“.......背書,對,背書,我們能背書啊。”張明頓時大喜。
“那你倆背給我聽。”
張明和周子峰相視一眼,一道開口,“子曰:.......”
他倆一個背《四書》,一個背《五經》,那黑臉虯髯的大漢耐心的聽了一會,立刻收了棒子,哈哈大笑,“對對對,就是這個,他娘的什麼子什麼日,當初先生讓俺背這個,俺是真記不住,你們能記住,你們就和先生一樣,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