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剛亮,太陽還沒冒頭,空氣寒冷而幹燥,就是早起的內侍也縮著頭,走的很快。
蕭湘沫躺在暖和的被窩裏,可能昨天在北鎮撫司拉著順王胡鬧,著實累著了,現在還在夢中囈語。
兩個黑影來到了西五所的宮門前,田文清望著彭忠,嘴角囁嚅道:“你確定?”
彭忠嘿嘿一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不是要習武麼,那就練唄,到時候哭爹喊娘罵姥姥的,可就不關咱的事了。”
田文清不再多言,可憐的公主殿下,大清早的就被人掀開了被窩,像是拎雞崽似的被人提著小腳朝外走,要不是最後看清楚是彭忠和田文清後,蕭湘沫估計要喊救命了。
…………
崇文館的內庭,過了石拱橋,是藏書樓,過了藏書樓,有長長的一堵白牆攔著,如果不是熟知此地的人,很難知曉哪裏才是崇文館最重要的地方。
石牆的靠左,居中,靠右分別開著三個小門,這是自崇文館落成以來第一次開啟了門扉。
透過小門朝裏麵看,裏麵沒有花木蔥蘢,沒有小橋流水,沒有雕欄畫棟,隻有一排排小小的平房,平房裏麵是一張張碼的非常整齊的桌椅,每套桌椅四周都有小木板以割開,分割成了一個個獨,立逼仄的狹小空間。
這是一個曆史性的時刻,至少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窺探到一二。門是朱紅大門,三道門,三塊牌匾,上麵的題字分別出自大學士張甫之,當今聖上蕭成渝和禮部尚書宗養才,從左到右,蕭成渝手書的金榜題名居中,鎏金大字燁燁生輝,傳達的正是朝廷的期許和某種決心。
各部尚書早早地從家趕來,來的最早的,還是禮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宗養才抬頭看了一眼暗青色的天空,時間還有點早,至聖先師的雕像已經被請來,安置在館內,足有三丈高,居高臨下的從崇文館俯視著全京城。時常有百姓走過,都在小聲嘀咕這樣大的一尊雕像是不是有城牆那麼高,更有很多人明確的表示,那比城牆還高。
崇文館的士子們起得很早,有很多是徹夜無眠,今天的這場考試,實在是太過重要了,許多人的心都始終懸著,就是入睡也睡不著。
杜明帶著人開啟了北門,崇文館的正門是南門,但論及規模,卻是北門最大,正對著皇宮。
這裏也被稱之為貴門。
紅轎子落地,掀開轎簾,最先到的竟然是相王,相王提著腰帶,左顧右盼了會兒,笑道:“好哇,好哇,造的好嘛,杜尚書你辛苦了。”
杜明恭敬的說道:“都是聖上和宰輔大人的功勞,臣不敢居功。”
相王擺了擺手,說道:“你忙你的去吧,我四處走走。”相王朝裏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正在左右張羅的宗養才,拉著宗養才的手笑道:“這次考試一過,宗大人可是本朝最大的坐師,日後門下弟子眾多,成為士林領袖,日後可要多多提攜本王啊。”
宗養才一愣,然後抹了一把汗,說道:“我的宰輔大人啊,您可別埋汰我,雖說此次考試是禮部主持,但是主考官可有兵部的宇文靖大人,內閣的大學士,刑部的陶大人,都察院禦史中丞陳大人,這些人不然是資曆比我老,不然是官銜比我高,我可不是主心骨。”
相王笑道:“這也不怕。若論人數來看,我們占優,此次主考官,六部當中兩位尚書,一位侍郎,其餘的各部郎中和侍郎們也來監考,算是我六部衙門的主場,就算是內閣和禦史台那邊,也不好和我們比。”
聽著相王一口一個我們,宗養才心中會意,他壓低了聲音說道:“遇著好的人才,我想給咱們留著,要是宰輔大人有什麼人推薦,我留意一下。”
相王拍了拍手,說道:“養才有心了。但這回科舉,聖上娘娘都有旨意,無比公平公正,咱們不好破例麼,本王就是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看他們禦史台,成天跟這個鬥,跟那個鬥,動不動罵人全家,哪裏是人才該去的地方。內閣那邊,大事小事都是大學士一把抓,底下的閣員坐的可都是冷板凳,不像咱們六部衙門,為國為名,鞠躬盡瘁,所以這裏才是我大梁人才安心立命的好地方麼。”
宗養才會意,點頭說道:“宰輔大人放心,自家人總不會虧待自家人。”
相王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我進去逛逛去了。”
宗養才要陪著他,被相王拒絕,相王讓他忙自己的,他說自己隻是來看看,今天禮部才是主角。
相王進門後,天邊逐漸亮了,有早起的黃雀啁啾,更有一群喜鵲飛來落在了屋子頂上,宗養才望了一眼,心中大喜,喜鵲臨門,這是吉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