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頓曆史都可歌可泣,每一段曆史都藏汙納垢,光明和黑暗總是相互交雜在一起,很難用簡單的對與錯去劃分,這是失敗的楚香玉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想明白的。
作為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女生,就讀於某市重點本科曆史係研究生,她自認為自己牢牢地掌握了曆史發展的必然規律,哪怕這個世界並不在自己來之前的那個世界的史書上,但這畢竟是古代,作為一個現代人,且是研究曆史的現代人,怎麼會在這裏一敗塗地。
至少周若彤比她看的清楚,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其實本質並沒有什麼區別,通過史料研究的曆史,終究是書上的曆史,而世界則是你腳下站著的那塊土壤,它看似靜止不動,但又無時無刻不發生著變化。
書上的曆史終究記載在紙頁上,那是幹巴巴,冷冰冰的,比如說張甫之,到後世千百年後,隻會留上那麼一句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可能是非常高的讚譽,但在其身前,縱橫兩朝,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則無人可知。
再比如說宗養才,後世的史書上記載也隻有一句話,罪不可恕,遺臭萬年,但他為何罪不可恕,遺臭萬年,卻是無從得知的。
有些人可以從其他史料上窺測一二,但也隻能得出此人貪贓枉法,賣國求榮,實在讓人惡心,活該遺臭萬年,但事實是這樣的嗎,當然不是。
至少對大梁而言,他可能比張甫之更重要。
上麵的這些話,是周若彤說給楚香玉聽的。
至於周若彤是怎麼進來的,這是個問題,很嚴肅很認真很重大的問題,楚香玉非常想知道。
翠柳宮門前兩課翠柳早已被人砍斷,連根莖都被挖除,在去年楚香玉入宮時,她就對蕭成坤要了這座宮殿,並且當日入住,讓人把兩棵翠柳砍斷,種上了鬆樹。
新栽不過一年的兩棵鬆樹已經枯死了,暗黃色的鬆針灑了一地,很是可憐。
宮內沒什麼人,風從四麵八方湧進來,掛在房簷上的燈籠來回搖晃,樹影在窗戶紙上扭曲著,像是恐怖的妖魔鬼怪。
周圍安靜無人,更不會有什麼宮女太監會蠢到這時候來這裏,在黑暗的盡頭,另一側宮殿建築群,此刻卻是燈火通明,熱鬧無比,因為今日是娘娘的封後大典。
皇後自然不是楚娘娘。
而是周娘娘。
楚香玉拿起茶壺,想給周若彤倒一碗茶,卻發現壺裏早已幹涸,她晃了晃,隨手將陶瓷茶壺摔碎在地上,看著一地青花瓷碎片,周若彤臉上沒有神色。
“是不是很嘲諷?打敗你的我現在連口熱茶都喝不上!”
楚香玉直勾勾的盯著周若彤看。
周若彤歎了一口氣,說道:“再怎麼說咱們也該算是老鄉,老鄉見老鄉本該幫一把,沒想到卻鬧到這個地步。”
楚香玉冷笑道:“憑什麼?憑什麼我要幫你?你也知道這個世界上很難容得下女人,如果能夠走到頂端,那蒼天最多也隻允許一個,你也知道曆史課本上說的那樣,不管是呂後還是武則天,一個時代隻能有一個那樣的人物。不過我也不虧,好歹贏了你,這就夠了。”
周若彤屈指輕輕叩打桌麵,眉頭蹙起說道:“你並沒有贏我,我也並沒有輸,因為這場戰爭本身就不在你我二人之間,既然你也是曆史係的,那你自然應該知道事物發展有其必然規律,但這個必然規律都是後世總結出來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但曆史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你根本無從檢驗,這才是你輸得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