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東風十裏,在他老爹咽下最後一口氣後,從一個前程無可限量、正直有為的好青年,當下淪落為必須替祖先償恩,身上背了一大堆待還恩情的下一號倒楣鬼。
不過他這人是很看得開的,又或者該說,他的賭性比超常人還要來得堅強了點,因此對於報恩那碼子事,他並不似那兩位已升天的祖宗太過放在心上。
在他接下數之不盡的祖產,也等了好些年後,東風十裏本還認為,照他家老爹和爺爺,等了一輩子都沒等到恩人後代的情況來看,說不定,他也會遵循家族傳統,似他們那般好運氣的不會遇上那些恩人的後代。
隻是他的這個想法,在「有聞客棧」擴大營業的頭一日,天字一號房的住戶步青雲就拿著一貫銅錢來此報到後,隨即就像顆泡泡般,破滅得無影無蹤……
別人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他咧?
哼!算他上輩子不長眼,哪家不好撿,偏偏投胎生到了他們東家,專門來替別人做牛做馬!
此時此刻,全然不知東翁心情是晴是陰或是暴風雨的藺言,在丹心的帶路下,一路走進裏頭居然有巷有弄的本館,並在眼花撩亂地走至十四巷的巷底後,看著丹心推開前頭的大門,向她展示往後她即將居住之地。
這也算是……一「間」房嗎?
被眼前規模有點嚇到的藺言,張大了眼,啞口無言地瞧著左右兩邊各植滿高聳翠豔的孟宗竹,正中間,則有著三大樓五大院古色古香的主屋及數幢客屋,還有,那個就近在大門前頭麵積甚廣的枯山水景致。
丹心還麵帶歉意地向她說明,「藺姑娘,這是咱們客棧裏最小的一間房,因其他房皆已住滿了,所以不得不委屈你,還請你就將就點吧。」
將就?在吞月城裏這種地段、這種規模,還叫她將就?
完全不需考慮,也無半點猶豫,當下藺言相當痛快地朝她頷首。
「沒問題!」
臂上糾結的肌肉,因蓄力之故,遠遠瞧上去,像是兩座小山,而那副高大魁梧的身軀,則是較常人高壯了不隻些許。
兩腳踏進蝕日城後,肩上扛了兩個人的左剛,沿路上便一直接受著路人們欽佩的目光洗禮,已是習慣成自然的他,則是視而不見的直朝京內六扇門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抵達六扇門之前,在他右肩上的男子動了動,左剛瞄他一眼,隨即像是扔布袋般地扔下他,趁他跌得頭昏眼花之餘,一拳揍在他的頭頂上,再賞他一記重拳後,他才再次將又昏迷過去的老兄一手給拎上肩。
窩在六扇門裏,在外頭街道上響起陣陣讚歎之聲時,舒舒服服窩在椅中的天水一色懶懶轉過頭,而後微翹起嘴角,滿意地瞧著將人給扛進六扇門裏的左剛。
一進門就瞧見老友那副閑著沒事做的德行,大老遠將人犯給扛回來的左剛,額上的青筋登時又多了兩條。
究竟還有沒有天理呀?他足足追了三日,才把這兩名被指名隻能活逮不能砍死的要犯給逮回來,而那個親自對頂頭上司的上司保證,定會將他們逮回來的天水一色呢?居然在他又累又餓的狀況下,在這兒給他蹺腳閑閑地喝著涼茶?
「臭天水……」實在是很想將他砍成十八塊再扔到湖裏喂魚的左剛,毛火地將肩上兩名被他各以一拳打暈的要犯,一骨碌地扔至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