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事還有些地方不是非常清楚,第一,皇非是如何讓赫連羿人取到所謂密信,借了什麼人,或是什麼事,這個人究竟屬於哪一方勢力;第二,又是什麼人助皇非偷梁換柱,出賣了赫連羿人,好處是什麼;第三,夜玄殤與皇非如今配合默契,他們之間的合作以後是不是有可能超出我們控製;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宣王姬滄。他是完全不知情,還是同夜玄殤一樣,是在配合皇非。而赫連羿人所說的密信究竟是憑空捏造的,還是的確有之。如果姬滄從頭到尾都是在陪皇非演戲,那皇非目前和我們的合作,就很值得商榷了。這些疑點,屬下已吩咐各處暗線即刻著手去查,想必能再推斷出些蛛絲馬跡。”

蘇陵平時雖給人博雅多才的印象,但在人前卻極少如此侃侃而談,即便與子昊議事,也多是謹言慎行。今天卻不知為何,非但將情報詳細道來,更一點點剖析來龍去脈,推斷前因後果,嚴謹得連一絲細節、一點可能出現的意外都不放過,並在此之前就已做好了應對的安排。最後差不多說完了,他又將袖中密信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從中推測太子禦和赫連羿人目前可能還沒有額外的交易,想了想沒什麼疏漏,這才停下。子昊原本靜然合目聽著,話到一半時,抬頭看了看他。

這一番滴水不漏的分析,已就目前所有的情報做了最有效的判斷和處理,著實省了他不少心力。日後帝都有蘇陵在,終是叫人放心的吧。笑了一笑,複又問道:“萬俟勃言呢?”

萬俟勃言在大典上異樣的舉動,蘇陵一直頗為上心:“他中途離席便再未回來,我已命人留意,想必稍後便會有消息過來,”

密林浮霧,一聲短促的呼哨自林外響起,濃霧中立刻傳來回應,林子西方有數人策騎而至,過不多會,東麵亦有幾人快馬馳來,急促的馬蹄聲沒進厚厚的落葉,瞬間消逝無聲。

這些人原本都身著各色服飾,入林後紛紛甩掉外袍,露出裏麵緊身夜行衣,以及形狀特異的佩刀,對背手站立的一名男子單膝拜下:“王子!”

麵前那人衣飾看去十分華貴,相交身後寬闊的手掌顯示出過人的力度,背上槍囊強調了他魁梧的身形,濃鬱的霧氣下縱然看不到分毫神情,卻能感覺一種莫名的肅殺之氣,正自他身上散發出來。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名黑衣人聚齊,那人目光一掃:“都準備好了嗎?”

前麵一人答道:“宣王今晚入楚宮赴宴,大概戌時整會出宮,在城東廣陵橋動手最為合適。”

“好!”那人回身,正是柔然族王子萬俟勃言,“萬勿有失,我柔然族興衰成敗,在此一舉!”

“願從王子赴湯蹈火!”

當前之人抬頭道:“王子,可要等候烏黎長老?”

萬俟勃言一揮手,帶過馬韁:“不必。”便在此時,忽聞馬蹄聲響,北方林外傳來一聲呼哨,林中暗哨出聲相應,接著便聽有人喝道:“王子且慢!”

眾人皆盡回頭,方見一匹快馬奔入林中,濃霧中尚未看清馬匹顏色,便有一個須發皆白,身量瘦小的褐衣老者飛身而下,頓時便至眼前。除萬俟勃言外,周圍柔然族死士皆躬身行禮,此人手持烏木長杖,發箍金紋垂飾,正是柔然族地位僅次於族長的兩位長老之一穀渾烏黎,乃是勃言王子身邊舉足輕重的智囊人物。

穀渾烏黎看了看四周整裝待命的黑衣死士,上前對勃言王子見禮,問道:“王子突然召集我族死士,所為何事?”

萬俟勃言沉聲道:“臨行前我曾和長老商量過,趁目前姬滄防衛消減,將他擊殺於楚國,姬滄一死,宣國必亂,這是柔然族複國的絕好機會,長老難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