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父親林國立的名號,這份施工合同很快就簽訂了下來。
可能到了這時,譚雙河才對子遠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按他的話說,“這小子平日裏人畜無害的,就仗著自己年輕小,天天圍在身邊叔叔叫個不停。一到了談判桌,就開始翻臉不認人。原來還隻是覺得,這小子最多足夠聰明。現在看來,純粹就是個老江湖嘛,這老林怎麼就生了一個妖孽呢?”
要說這些還好,譚雙河最多覺得,反正這活給誰幹,不都是幹呢?隻要自己的投資成本控製住了就成。再者說,這也算照顧老鄉和同學了,倒也沒什麼。哦,譚雙河也是寧遠鎮人,除了和林國立自幼相識,更是初中時的同學。
可等到子遠安排工程索道設計和安裝的隊伍進場後,譚雙河就有些臉黑了。這他娘的,就這麼一個玩意兒,不是平白讓林家父子撿了大便宜嘛。
於是,譚雙河就把子遠叫了過來,他反正是看明白了,這事多半還是子遠在鼓搗,林國立隻是停留於紙麵。至於談話的內容嘛,自然就是我要壓價。
看著譚雙河翹著二郎腿,躺著沙發上喝茶,一副地痞無賴的做派。待譚雙河表明意圖後,子遠就忍不住打趣,“譚叔啊,您的口頭禪,可是行走江湖就一定要說話算數。我的表達文雅些,人無信而不立,意思都一樣。這就更別說,我們是簽署了書麵施工合同,還是九部委的製式文本,這有什麼可爭議的。好好的情誼,我們就一定要鬧得雞飛狗跳嗎?”
一聽這番硬邦邦的話,譚雙河就氣不打一處來,叫罵道,“怎麼的?還威脅我是吧?我說呢,你小子在合同上難怪那麼用心,敢情是在這裏等我呢?不過,你小子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覺得在寧溪縣,有個施工合同就可以反了天?”
“這自然是不行的,寧溪縣裏頂著天的,可是譚叔您啊。不過,中國這麼大,走出寧溪,總有說句公道話的地方,對吧?當然,我說這番話的意思,還是希望譚叔宰相肚裏能撐船。不管怎麼說,您下定決心多修一個水電站,這是我提議的嘛。這裏麵的穩定利潤,怎麼隻有這點小恩小惠呢?再者說,我不搞這個把戲,您還不是要多花些冤枉錢。您就當賣個人情,又能怎麼樣?至少,我就很承情嘛。嗯,不如這樣好了,您不是還準備修建一座水電站嘛,我們也是現成的班子,就讓我給您負責。放心,這個項目我一定給出最大最大的優惠,這總是可以了吧?”
“切。有了這一攤子事,你小子還這樣坑我,你覺得我還會把下個項目給你嗎?”
“說說而已,我也隻是想彌補一下譚叔口裏的損失嘛,譚叔不想給我人之常情。不過,要換成我是譚叔,這事準會答應。不說別的,幹活這麼規矩的施工隊伍,可是不多見。至少,也算給譚叔掙足了麵子。那個前兩天,王副縣長過來檢查,不是還開玩笑說,一個私人的水電站施工,都比很多國家基礎設施建設要正規嘛。具體正規不正規,我個人不好評價。但我有一個口號,做工程建設要有底線,該賺的錢,我們要賺。不該賺的,塞給我也不要。讓業主滿意,讓業主放心,這才是生存之道。或許,譚叔屆時可以找到更為廉價的施工隊,可若找個隻知道偷工減料,沒有半點質量意識,還時不時跟您鬧點矛盾,恐怕就該譚叔頭疼了。我說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聽到這裏,譚雙河就有些不吭聲了。當時,寧溪水泥廠準備投資建設這個水電站,其實就是他力排眾議非要自建,自行組織施工。說到底,除了能進一步降低成本,更在於寧溪水泥廠過往的基建中,他著實遇到了不少的不良施工單位。
想到這些,譚雙河心中的糾結倒是少了許多。擺擺手,譚雙河便說道,“罷了,罷了。我也懶得跟你這個小毛孩打嘴仗,顯得我多沒度量一樣。你要真是賺錢賺在明處,我下一個要投資建設的水電站施工,也還是有機會的。”
“當真。”
“行走江湖,自然就要說話算數。我譚某人,沒有那樣沒品。不過,要想我給你這個機會,有一個要求,你必須答應我。否則,此事免談。”
“我剛剛不是說了嘛,讓業主滿意,讓業主放心,是我們的口號和目標,譚叔隻管吩咐。”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其實很簡單,抽時間去我們寧溪水泥廠看看,也順帶指點指點。”
一聽這話,子遠就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奇問道,“譚叔這是在說我嗎?我這個不是推辭,而是跟您坦白從寬。別說我對水泥生產和加工一竅不通,就算略知一二,就我這個年紀,譚叔認為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至少,就你這副尖嘴猴腮的樣,就比我們廠子裏很多管理幹部要強。說不準,就真給我支上一招呢?再者說,這個事情我說合適就合適,那還有人敢指手畫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