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棋下了一個多小時。
孟盛鑄棋藝高超,這個真不是吹噓,真要認真起來,也並非那麼好對付。當然,子遠也曾經是大學象棋比賽的冠軍,優勢就是年輕人腦子靈光,精力也充沛。雖然,經驗略有不足,但總能走出想不到的妙招和怪招,最終還是以微弱優勢贏下了比賽。
這回,可就輪到何衛東幸災樂禍了,好一陣數落孟盛鑄。對子遠就更為親切,似乎替他報了一大仇似得。
太陽早已沉下山去,孟盛鑄的年輕太太也趕來催他回家吃飯,棋局自然就散了。和傳聞中的一般,孟太太確實很年輕,也很漂亮。估摸著,也就二十七八歲年紀,與孟盛鑄的關係,看上去更是親密無間。
同孟盛鑄夫婦分別後,何衛東就陪著子遠一起到小餐館取了行李,直接朝著校門外的家中走去。穿過密集的住宅區,一旁角落裏就有一棟不顯眼的三層小樓。雖略顯陳舊,可也算獨門獨戶,更有一處不大的院壩,跟周邊的筒子樓比起來,更是有些格格不入。
子遠跟著何衛東剛進大門,就見一位四十幾歲年紀的婦人正解著圍裙,似要出門一般。直到看見了何衛東,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好一陣嘮叨,“都快六十五歲的人了,你一天還沒有個正行,吃飯都記不住嗎?是不是要我拿八抬大轎去請呢?”
“嘮叨,嘮叨。一天就知道嘮叨,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哦,你不是一直想把房子租出去,租客我都給你帶來了。”何衛東又跟子遠解釋,“這個是我媳婦兒,叫張翠芳,也是你們學校的老師。”
看先前的神態舉止,其實不用何衛東解釋,子遠也能猜出是他的愛人。隻是沒有想到,孟盛鑄的婚姻是老少配,這個何衛東竟然也是如此。難怪呢,他們能成為好朋友。
要說子遠也很八卦,他下意識就想問問何衛東和太太是如何認識的,還有什麼好聽的趣事。當然,這些不合時宜,明顯帶有誹謗色彩的問題,子遠也很有分寸。
於是,子遠就很恭敬的打招呼,“張阿姨您好,我叫林子遠,以後可要給您添麻煩了。”
何衛東一聽,頓時就不樂意了,“嘿,你小子剛剛叫我爺爺,這會兒卻稱呼她是阿姨,是不是有意挖苦我呢?”
子遠趕緊解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您老千萬別誤會,我隻是覺得張阿姨年輕漂亮,所以下意識就這樣稱呼了。當然,要說阿姨也不妥當,如果換個地方,我恐怕隻有叫姐姐了。”
張阿姨頓時哈哈大笑,“小林別理他,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對了,我還沒有問你,你讀幾年級,又是哪裏人?”
“回張阿姨的話,我馬上讀高一,家就在寧遠鎮。”
“高一啊,長這麼高的個頭,還真看不出來。對了,我和老何的老家,也是寧遠鎮,隻是搬家進城有很多年頭了,不曾想還遇見個老鄉。那你家在寧遠鎮什麼地方?”
“黃家村。可能有些偏僻,您估計沒有聽過。”
“黃家村?聽過,我們當然聽過。我還知道你們村裏有個人,叫做林國立,倒和你一個姓氏,你認識嗎?”聽子遠說是黃家村的人,何衛東頓時也來了興趣,直接插嘴問道。
“當然知道。說出來您可能不信,其實林國立是我父親。”
“啊,是嗎?那如此一說,我們就更不是外人了,我和你父親可是老熟人。”何衛東本想解釋的清楚些,卻聽張翠芳說道,“還是先吃飯吧,要不然飯菜都涼了。你的那些事,在飯桌上慢慢講就是。倒不曾想,你天天念叨老林,今天竟然遇到了他的兒子。”
何衛東跟著點了點頭,“也好。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我也確實有些餓了。”
四菜一湯,雖是普通的家常菜,可色香味俱全,張翠芳的手藝倒是真不賴。當然,這也是子遠今天吃的最愜意的一頓飯了。
在飯桌上,通過何衛東的口,父親林國立和他之間的那些往事,子遠也弄了個清楚。準確說來,林國立對何衛東而言,還不隻是老熟人,就算說一句救命之恩也不為過。
當年,何衛東實在忍不住饑餓,就去食堂偷了雞蛋,還被抓了個正著。
要說何衛東這人,也是讀過很多書的,總有一些讀書人的心氣,除了覺得羞愧難當,更覺得心裏冰涼,便有了輕生的念頭。趁著沒人看管的機會,他就偷偷的溜了出來,直接找了個深水潭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