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單純的夢,千萬別是又闖進了什麼古怪的地方。然而,現實不會顧及他的想法,似曾相識的街道讓他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不算寬敞的街道兩邊都是私家商鋪,水果攤、五金店、茶店還有一些小賣鋪。賣鋪門口擺放著冷凍櫃,上麵貼滿了花花綠綠的雪糕紙,冷凍櫃前麵有一把老舊的椅子,上麵放著泡沫箱,發黃的膠帶沿著巷子纏了一圈,上麵寫著幾個拙劣的字:玉米、茶蛋、包子。店主不知道跑哪去了,賣鋪顯得冷冷清清的。蘇禦安忽然察覺到,不止小賣鋪沒人,整條街一個人都沒有。水果攤裏那個秤上還有幾個新鮮的橙子,卻不見人做生意。茶店的門大敞著,門口擺放著炒茶的鍋,黑色的鐵桶裏還冒著火星兒,依舊是不見有人翻炒裏麵的茶葉。
蘇禦安一邊走一邊打量這條街,納悶著人都哪去了?
灰蒙蒙風天格外壓抑,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本該是熱鬧的街道因為沒有人而變得古怪詭異,那一扇扇打開的門,那一盞盞亮著燈,無一不在渲染某種“你已經被拋棄”的殘酷事實。蘇禦安使勁搓了搓臉,打起精神,警告自己冷靜,穩住!他繼續往前走,差不多快走到盡頭,一抬眼看到路邊掛著“祥雲小區”字樣的牌子。他記得這個名字,十八年前,他就是從祥雲小區離開,再也沒有回來過。難怪這麼熟悉,這是他的家,他跟禦信的家!
再也控製不住腳步,蘇禦安飛快地跑了起來。穿過小區生滿鐵鏽的大門,穿過保安室門口那個好冒著熱氣的茶攤。小區裏安靜的令人忐忑,區心花園的兒童遊樂區裏秋千緩緩搖動,好像真有個孩子在那裏玩耍。許久沒人打理的幾個盆栽透出土黃枯萎的衰敗,他記得這些東西,甚至記得禦信小時候曾經被枯枝刮破了臉蛋兒,爸爸一氣之下把那個盆栽砸的稀巴爛。走到這裏,他忽然想不起自己的家到底是哪個單元,幾層,哪戶。隻記得,他們家的窗戶上永遠掛著一個爸爸自己做的風鈴。那是用罐頭瓶子做的,當時還差點被禦信摔壞了。他的腳步越來越快,眼睛四下尋找著那個拙劣並不漂亮的風鈴。可不管他怎麼找,那風鈴都沒有闖入他的視野。
他累了,扶著牆大口大口的喘氣,他覺得自己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又或許,這裏根本沒有他的家。
一陣風吹來,帶著樹木沙沙的搖曳聲,夾雜著並不清脆的叮叮聲……
是風鈴!蘇禦安興奮不已,仔細聽那聲音的來源。呼呼,呼呼,風斷斷續續地刮著。叮叮,叮叮,風鈴聲若隱若現地回響著。蘇禦安跑到小區後麵的空地上,風驟然大了很多,一個白色的塑料袋打了幾個旋兒,落在幾棵枯樹下麵,吸引了蘇禦安的眼神。這時候,他看到枯樹後麵竟有一條小路,不知道延伸到哪裏。他穿過枯樹,赫然看到在小區最裏麵竟然還有一棟樓!被歲月洗刷過的樓體已經呈現出灰白,不少家的陽台上還掛著曬幹的幹貨,一串一串的看著就能感受到那份家的溫馨。位於最西麵的那扇窗戶是打開了一些的,一條紅色的穗尾隨著風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出窗外,叮叮聲愈發清晰起來。就是那裏!他的家。
蘇禦安迫不及待地跑進樓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忘記這個小區半個人影沒有的詭異情況。他半是興奮半是緊張地站在家門口,手在褲子上抹了幾下,蹭掉不斷冒出來了汗水,去推門。
門,吱嘎一聲開了,居然沒有上鎖!一時間,菜的香味兒,電視機裏的聲音如潮水般湧來。他的腳步遲疑了半響,深深吸了口氣才鼓起勇氣走進家門。
客廳裏的電視還開著,播放了什麼他沒在意。沙發旁邊的桌子上有父親看報紙用的眼鏡和一個煙灰缸。左手邊的廚房裏飄出飯菜的香味兒,他走進廚房,看到母親最拿手的那道紅燒排骨,已經做好盛在盤子裏,不知怎的,他不敢去嚐。他想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