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空氣,明明什麼都沒有,他卻好像抓住了什麼,手攥得緊緊的不肯鬆開。
又過了片刻,法海從懷中掏出那個熟悉的玻璃小瓶,即使在黑夜中,裏麵的淚水也閃耀著熠熠光輝,照亮周圍的同時,也刺痛了法海。
若一直尋不到最後一個有緣人,那99滴和1滴也沒甚區別。
法海有時也會覺得,這可能是九天的又一場騙局,隻是為了戲耍他而已。不過,即使明知是騙局,但他已無退路,還能怎麼做呢?
走到了真正無人的原野之中,法海緩緩坐在了一棵大樹下,僅是這麼點路程已讓他疲憊不堪,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快到盡頭了,以往銳利的雙眸開始變得渾濁,四肢癱軟無力。
他呼出一口氣,突然力氣不支倒向了旁邊,倒在了一片柔軟的草地之上。
不甘心,隻是……不甘心啊。
法海慢慢地、慢慢閉上了雙眼,靜待一切都停止的那一刻,卻在朦朧中感受到了一道耀眼甚至是炙熱的光芒打在了自己身上,逼得他不得不重新睜開雙眼。
麵前的空中出現了一位男子,黑色長發及到腳踝,麵容完美得不可思議,隻是卻無一絲表情,如雕刻的人偶,精致卻沒有生氣。
法海立刻直起身看他,雖然已顯蒼老但眸中仍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這讓那男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淡笑,卻更顯輕蔑。
“你要放棄了?去尋死?不想再救許仙了?”男子淡淡開口,聲音甚是動聽,如珠如玉,語中卻帶不悅。
法海微愣,亦露出微笑,“何謂放棄?之於我來說,不過都是同樣的結果,我現在隻是選擇提前去陪伴他而已。”
“哼!”男子甩袖,“這如何相同。”
“若放棄便直言,我也不用特意來給你那最後一滴淚水了。”
法海眼中一亮,這時才認真打量了男子的麵容,越看心中越生出了一股熟悉感,思索半晌,他終於道:“你是無塵?”
男子聞言眼神複雜地瞥他一眼,“不,我名為輕緣。”他頓了頓,接道,“無塵不過是以前的俗世凡名罷了,與我再無幹係。”
這話卻是承認了他的確是以前的無塵,法海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歎道:“原來你已成仙。”
輕緣不答了,隻輕甩衣袖給了法海一個極小的瓶子,裏麵裝的是一滴透明的淚水,道:“這是無塵成仙前為許仙所流之淚,也是你一直尋找的第一百滴有緣人之淚。”
說罷他轉過頭,“我已不是無塵,此行不過完成那隻狐狸最後的心願而已,結果如何便看你與許仙最終的緣分了。”
話音剛落,人已化為一道光點瞬間回到了九天。
九天之中,師君正捋著胡須等待他,見到輕緣便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已功德圓滿,現在才是真正的九天之仙了。”
輕緣輕哼一聲,麵無表情從他身邊走過,他自再度擁有意識以來便成了九天之仙,空有無塵的記憶,卻無無塵的感情,他也不知,這是幸,或不幸。
下屆,法海卻是有些不可置信般看著手上的小瓶子,他踏遍這世間角落都未尋到的第一百滴有緣人之淚竟在快要放棄時輕易得到,這怎能讓人敢信?這怎能讓人不懷疑這隻是鏡花水月?
法海呼吸變得略為急促,他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將懷中玻璃瓶掏出,將第一百滴淚水融入其中,隻見刹那間瓶內光芒大盛,再看去時瓶中淚水已成為了一顆圓潤泛著淡淡光芒的白色丸子。
法海屏氣念咒將師君給予的那具身體喚出,再將白丸和一直保留的那顆丹藥一起放入了身體口中,好在兩顆丸子都是入口皆化,並不費他什麼力氣。
接下來,就沒法海的事了,他隻能靜坐在旁看著許仙的身體周圍開始凝聚起一顆顆螢火蟲般的小點光芒,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直到將許仙的身體包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繭,法海依舊靜靜等待著。
這一等,就等了兩天兩夜。
待夜幕第二次徹底拉下之時,法海才看到那光繭終於有了動靜,那層如保護膜般的東西開始輕輕破裂,搖晃,消失。直至……裏麵出現了一張他熟悉無比的麵容,和那淡淡看著他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