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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兵不血刃的戰場上得過鐵十字勳章,此前最大功勳是用馬匹給軍隊運麵粉,可是早在二十年代德軍就用裝甲車來做後勤補給了。[1]他貼紅邊軍褲的軍旅生涯,始於一句“我父親的朋友哈爾德”。

[1] 這是個笑話。20年代古德裏安向陸軍部力陳裝甲部隊的優越,總參的人答複他,“真見鬼,這些裝甲車隻配用來運麵包。”

E

這段時間我時常想起柏林的菩提樹,遙遠的地理成為切近的記憶,但不可踏進分毫。一扇無形的牆橫在麵前,帶著他所有的善意,發自肺腑的溫柔。他用啤酒和笑聲卸去我倔然挺立時的無助。他的善不因愛而起,這是他最動人的地方。好幾次我在他家門前走過,僅僅看著樹形秀小的菩提後是那扇窗子,那是我們應有的距離。

F

而我的故鄉呢?我在法蘭克福出生,渡過少年時期,至今沒學會它的精明。人們多半以為我本籍是北威州或埃森。那裏有連片的城鎮,年輕而煥發,後來我也幹脆假裝是明斯特人。我在那裏第一次參與重要行動,獲得第一枚鐵十字,遇到一位亦敵亦友的人,我今天的路都在那時埋下伏筆。

如今它尖銳的教堂塔樓,鋪滿青石的巷陌,都已在盟軍的坦克之下。

G

“政情處封鎖了國防軍謀求和平的道路,將歐洲推向戰爭”“政情處勾結不愛江山的公爵出賣了英國”“蘇聯人民在反德戰場的巨大犧牲是因為狡猾的敵人采取了分化政策”。很快這些言論會見諸報端,以供倉促上陣的和平主義者學舌,但是無人能知道它的細節。

“在不了解犯罪細節的情況下定罪,會讓正義名譽掃地。”我這樣對驚訝地看著這一切的少尉解釋。

“但是他們一定會來定罪,”他的眉心擰緊,”燒掉證據隻能讓您失去辯駁的機會。”

“他們一定會定罪。”我把他的話返回去。

H

懷念馬合煙的味道。這肯定是最差的香煙,不過比之更好的煙我沒有抽過。人們在搶救時才需要注射嗎啡,極少人會繼而開始吸食鴉片。

在東線時抽過這種煙,那時隻怕比現在更窘迫,不過領子上還掛著軍銜。

I

馬丁?路德:即使我知道整個世界明天將要毀滅,我今天仍要種下我的葡萄樹。

☆、附錄·獄中信劄·致父親

弗朗茨,

在戰俘營給您寫信。

月初路過法蘭克福,沒有回家,料想那時您已經在瑞士安定下來。那裏一切可好?應該總比國內好些?代我問候舒爾茨叔叔,他的盛情我無以為謝。

我的計劃是向美軍投降,沒有比這更時髦的了。您會說,我終於輸得精光:青春與前程,個人與國家,僅僅一代人的鼎盛年華,換作下一代人的沉屙。不想與您辯論,您是政治老師,我隻是個不諳人事的理科生。

在您眼中,我仍然是那個為了夠著您的手而踮起腳的小孩子,這讓我深感不必為自己的結局負責。

當然是玩笑。此刻我正在達慕斯塔特的戰俘營裏。這裏沒有土豆,更別提麵包了。禸體與精神總是對立的嗎?哲學家真是個不錯的職業,他們從未饑寒交迫。看看您的西方朋友帶來的這些人,他們說蓋世太保活該被餓死,所以我每次開飯都排在最後——作為一個老社民黨人,您對這種民主主義的複仇是何見解?

沒有其他要對您說的了,這些年來的許多事亦然。脫離您的羽翼是一種自由,懷念它則成為悲傷。因此我總是朝前看。

隻希望您放心,無論天父或己心把我帶往何處,您教給我的倔強將伴隨我到最後。

不要回信,我的地址隨時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