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中的藤原真七非常高傲不近人情,看不起不如他的人,目中無人的性格讓靠近的人望而生畏。今天來看,卻總覺得有些不盡不實。這個人確實是冷漠的,從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思緒,周翔宇私下認為這個樣子並不討厭,沒有麵對其他日本人時的那種盛氣淩人的屈辱感覺。他會說漢語,比起那些沒有驕傲資本卻驕傲得過火的人,好得太多。
藤原真七同樣靜靜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記憶中好像確實是這段時間,他到日本求學,生活好像並不怎麼如意。可惜自己不是學曆史的,對於眼前的人,實在沒有多少可供參考的事跡,隻記得,高中的曆史課本裏,這個人在黃埔軍校一身戎裝的樣子——現在黃埔軍校還沒有創辦吧。那時學習壓抑窮極無聊,班上的人討論起曆史書上的英雄人物時玩笑說,過去的帥哥太少了,那麼多前輩英烈都長得太對不住後世他們這些瞻仰的人,大約隻有兩個人可算養眼的,一個是張學良,一個是周翔宇。而這個站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人,比那張泛黃失真的老照片生動得多,雖然還很年輕稚嫩,已經能看出將來的樣子,套用後世的話說,實在是帥得一塌糊塗。
想到這裏真七終於從驚奇中走出,高興起來,他把紙條當作書簽夾進書裏,說:“周先生來見我有什麼事嗎?”在說“周先生”三個字時真七覺得這世界太奇妙。
周翔宇猶豫著要不要使那招,想了想咬咬牙他還是從懷裏掏出一副棋來,在桌上鋪開道:“我想讓藤原先生看看這個。”
真七看了眼周翔宇擺放的棋子,就問道:“國際象棋?”
周翔宇正在擺棋子的手一滯,他隻立即抬眼失聲:“你會這個?”
真七看了看桌上的棋子,又看了看周翔宇大驚失色的臉,有些了然的點了點頭。其實周翔宇本以為對圍棋如此精深的藤原真七一定沒有時間、精力或是興趣了解其他棋類,到時自己隻需教一教他,玩個幾盤不就可以了。鈴木又沒有指定要下哪種棋!誰知道真七分明了解這個,自己的計劃泡湯了不算,他也知道藤原真七看透了自己的小聰明,這才是最糟糕的。隻要想到一向驕傲的藤原真七會怎樣生氣,周翔宇突然坐如針毯。
藤原真七看著周翔宇難看的臉色,低頭想了一下說:“周先生,告訴我怎麼回事吧。”
如果告訴他自己這邊的人和鈴木拿他打賭的事情,不知道藤原真七會不會立即變臉把他趕出去,這也就算了,可如果連累了中國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至少也對不起他那麼流利的漢語吧。周翔宇邊苦笑邊苦澀的講出了事情經過,他不敢看藤原真七的臉,隻能低頭等著審判。
“哦,是鈴木那家夥,”他聽得藤原真七似乎永遠不變的陳訴式語調:“既然這樣,周君,我們就來下一盤吧。”
周翔宇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抬頭看到真七的眼睛,一向冰冷的真七的眼睛裏流露出的安慰和赤誠,這才知道確實是真的。
“周君的圍棋下得怎樣?”
“嗯,不怎麼好。”
“既然這樣,我們下一盤指導棋吧。”
周翔宇這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也在那一天傍晚時無端懷疑,自己是不是獲得了某位神靈的青睞。
☆、第6章
眾所周知,藤原真七是不下指導棋的;眾所周知,藤原真七的下棋風格是雷厲風行的。這個“雷厲風行”周翔宇今天才算是有了深切體會,並不是狂暴威猛狂追不舍一氣千裏,而是,怎麼說呢,無論你花多長時間想出來的棋,他都會毫不拖遝的接下來,而且局勢永遠控製在他手裏,那種似乎渾然天成不需要思考的完美氣勢,周翔宇想,即使是指導棋也讓人心驚膽顫啊。而且這個人,似乎從頭至尾都沒有把心思放在對弈上,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眼睛,奇怪的是,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是境界差得太多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