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故事(1 / 3)

玫瑰的故事

他給我的寂寞比甜蜜多

作為一個前妻,很難麵對的一個事實是——前夫找的繼任比自己漂亮。

所以蔡琴,花了很多年的時間來消化抵抗這個事實,她的才子前夫楊德昌在和她結婚十年之後離開,選擇了鋼琴家彭鎧立。

這位彭小姐,簡直是一位超級典型的亦舒女郎,出身世家,畢業於美國新英格蘭音樂學院的美貌碩士,在家裏煮飯看小說時會穿意大利120% Linen(亞麻麵料)的半透明、打綁帶的麻料寬褲子,隻用某個牌子的冰箱除味劑,對名牌很有心得,穿得又很有風格。“如果去見張叔平,我會穿Jil Sander為男士出產的小尖領白色T-shirt,配上長及腳踝的深藍牛仔褲,腳上Tod's的白色滾膚色邊,有小金扣的豆豆鞋,戴寶格麗的金色黑表帶潛水表。” 彭鎧立說。楊德昌最後與彭鎧立生了兩個孩子,很強烈的反諷是從前楊德昌跟蔡琴提出的結婚條件是:讓我們來一段柏拉圖式的婚姻吧!

五六年前我采訪到蔡琴,那是在沙麵的一個酒店,因為很粉她,所以我等到深夜12點,最後做了半個小時采訪。她卸了妝的臉上一片素白,一顆大淚痣,停留在眼睛下方,讓人觸目驚心,據說長了這種痣的女人感情多半波折。蔡琴當場發作:我聽人說這是有藝術才華的象征。

采訪完之後,在的士上慨歎良久,我理想中的堅強幽默自如灑脫的偶像,其實私下裏,也是普通女人一個,受過傷後,好得並不比別人快。

在蔡琴這裏,我們不得不麵對所有長相平常的女子都要麵臨的問題,這個問題是許多年以來,很多很有思想很有尊嚴很有品位的女性都覺得極具挑戰性的問題,就像著名的情感美女作家說的:其實你性格完美到什麼地步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男人,真的真的,隻愛美女,而且隻愛可以折磨他們的美女。

從張艾嘉到H到彭鎧立,一個型號,都是美女。而蔡琴是楊德昌緋聞名單上的異數,可能,她,真的愛他比較多吧,要不然,她怎麼會接受“無性婚姻”這種荒謬的提議。另一方麵,如果楊德昌當年要娶的人是H,他會提出無性婚姻麼?

這話說出來真有些令人泄氣,你讀再多的書看再多的心靈雞湯修再多的福亦沒有用,都不及那個女人一根輕輕彈動的眼睫毛。同樣是楊導演身後的女人,蔡琴在坎城影展上奔波打點,任勞任怨,又怎樣?還不是全不及後任穿鏤空襯衫美美的一站。而且更令人傷心的是,楊和彭鎧立生活的這七年“是楊導過得最快樂的幾年”——對一個前妻來說,這打擊還真致命,她不僅比她漂亮,比她能幹,比她能生孩子,而且比她更能令他幸福——朋友們都說彭鎧立“令他快樂”。

有什麼辦法,愛情這個東西,有時真的不講理法沒有道德——永遠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那麼,你學那麼多有什麼用,看那麼多有什麼用,唱那麼多有什麼用,反正,因為你長得不夠漂亮,一切,輸在起跑線上——去你的,說什麼心靈美。

亦舒說對拋棄你的男人,“活得好才是最大的報複。”那不過也是一種姿態,真的打了雞血一樣向前衝,萬一沒衝好,反而更失落,你立意要做出個人樣兒,如果萬一不成人樣兒,難道就去死,沒有必要吧,那麼詛咒有用麼?“你不得好報,你們沒有好結果”,但可惜的是,在情場上,很少立竿見影出現因果報應,用法國人的話說:C'est La Vie(這就是生活)!

這就是生活,不講理由不問結果。

人生如滔滔江水,泥沙俱下,奔流而去。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三國》裏的第一闋詞就開宗明義:“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讓時間去融解一切吧,你過你的幸福生活,我唱我的歌,台灣不紅了,就到內地,這幾年隨便到哪個城市隨便開個演唱會,人潮人湧間獲得的快樂也不少吧。像蔡琴自己唱的:“說祝福太為難沉重,還不如微笑以對;說眷念太自私,不如說保重。”

前夫前妻前前夫前前妻,誰都有難以忘卻的記憶,誰都有暗夜裏心痛的往事,蔡琴唯一能驕傲地說起的是“細數他一生共完成了八部電影,在我們生命聯集的十年中,我竟見證了一半……我們一起年輕過、奮鬥過”。就當是一個朋友也好吧,一個同事也好吧,就當這種感情是同事間的與有榮焉也好吧,都過去了,再見了,雖然“我感謝主在他生命結束前,是與他的最愛在一起”,雖然“作為一個女人,他給我的寂寞比甜蜜多”。

一切都會過去。

我能想到的隻有兩個問題:

第一,我們應該如何對待我們愛上的有才華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是否就一定要嫁之才能完成愛情過程呢?

第二,千萬不能嫁那些不夠愛我們的男人。

每一個男人都需要一個驅魔人

十年前,身穿深藍暗紫貼身旗袍的蘇麗珍與周慕雲在燠熱的曼穀街角上演兜兜轉轉的一幕。十年後,身穿型格黑衫的張曼玉與劉嘉玲在香港皇後大道又上演了一出你來我走的好戲,香港狗仔隊在皇後大道一東一西分別拍到逛街離開的張曼玉和開車前來的劉嘉玲,於是幻變了一個非常《花樣年華》的故事,即張曼玉來香港與梁朝偉幽會,而梁太劉嘉玲極速捉奸,故事最有模有樣的一點在於車上的劉嘉玲正“怒氣衝衝”地打著電話,似在質問,而此時,張曼玉又從街尾迅速離開行蹤十分鬼祟。

這個故事當然是假的,但是居然可以做到一本周刊的封麵,說明有群眾基礎, 梁朝偉與張曼玉的緋聞一傳二十年,結果卻是和劉嘉玲在不丹結婚。婚後兩人各有各忙,婚姻似有危機,自然少不得拿張曼玉來湊熱鬧,這種大戲想必在將來的日子都不會少,關鍵的問題在於,在大部分人的想象裏《花樣年華》中張曼玉和梁朝偉才是絕配,那個花蝴蝶般招搖俗氣拍廣告開酒吧的女人哪裏配得上超凡脫俗的梁朝偉。

江湖流言中的張梁戀格外淒美動人,1984年兩人以TVB劇集《新紮師兄》結緣,1999年因《花樣年華》而升華,無數人目擊他倆杭州騎車賞花,頭等艙相依相偎,共蓋一張毛毯共飲一個水杯,新光酒家蟹宴時侍者看到梁哥輕搭曼玉香肩,為曼玉一隻不幹淨的杯子大動肝火。梁朝偉曾說過與劉嘉玲口角他訴苦的對象是張曼玉,梁朝偉甚至公開宣稱張曼玉是唯一一個讓他瘋掉的女人,張曼玉亦曾經坦言兩人未能從知己升格成為戀人,完全是timing的問題,“如果我們認識時,大家都沒有男女朋友,那麼或許可以。”於是自然有記者悵然地歸納總結道,“他們應該曾經相愛過!”

相愛過,又怎麼樣?

一個人一輩子有過情分的人不知多少,但真正認定成為老婆老公的卻隻有不多的幾個。為什麼,因為人都是清醒的,特別是男人,他們更知道哪些人可以愛慕,哪些人適合一起生活。

和脆弱敏感的張曼玉相比,劉嘉玲顯然要俗得多,她忙著四處飛,拍廣告開夜場賺錢,呼朋喚友開派對打麻將唱K,活得風風火火熱熱鬧鬧,張國榮曾在廣播節目裏說到一個細節,“梁朝偉喜歡聽Rock的,嘩!去到他家裏,我簡直頭都暈了,我和嘉玲在那裏打著牌,他在外麵煲機,在那兒Rock,嘩!簡直……我與嘉玲打牌的時候,他會說:我弄杯茶給你喝啊,那就喝。啊,哥哥你聞那杯,在熱的時候是一種味道,喝,你喝,喝完之後,冷凍了那個杯,再聞又是另一種味道……啊?是嗎?啊,我鼻塞,我聞不到哦!嘩!不用吧,給我個茶包就可以了…… ”

連張國榮都笑他,梁朝偉是比藝術家還要藝術家的人,他是活在雲端裏的人,他與這個世界保持距離,可是呢,他又畢竟不是神,還是人。他需要一個橋梁幫他與這個世界保持聯係,確切地說,他需要劉嘉玲。連劉嘉玲自己都說,“一個是心直口快,一個是考慮周密,是很好的互補型。最重要的是他肯給我空間,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覺得他是很寵我的。”他給她空間不假,她也給他空間,“偉仔是靚仔,當然大把女人都很喜歡。隻要他開心,他同誰拍拖我都會批準,我都不會擔心,我不會喜歡一個沒有女人喜歡的男人。我對自己有信心,這個世界是你的就是你的,緣分盡了都可能會在一起,命運好多時就是這樣。”

大學時,我十分傾慕風度翩翩的英國古典文學教授,天天講哈姆雷特的高雅的中年教授卻配了一個俗不可耐的小市民,那婦人可以因為分房子而到係辦公室撒潑打滾。當時心裏真替他不值,好漢配賴妻啊,就是換成我也比這胖女人強啊,可憐的教授怎麼可以忍受呢?但直到去年,我去探望他們,教授依然露出苦惱的神色,訴說著太太不理解他的苦楚,但轉而,他喝著夫人給他泡的羅漢果茶時又麵露無比享受的神情。現在我明白了,再高雅的人也要活,也有各種俗氣的要求,何況俗有俗的好,兩個人都那麼高蹈,房子誰去收拾,孩子誰帶,尿布誰洗?誰去縫補千瘡百孔的人生,誰容忍你魂遊雲天外?所以梁朝偉選擇了俗世而熱鬧的劉嘉玲,因為:“嘉玲就是我的驅魔人,當我聽到她的笑聲,聽到她對我說話,我就知道我已經回到了現實之中。”

而那個他嘴裏世界上唯一能讓他瘋掉的女人呢?自然不必娶回家,偶爾訴一下心事就好,暗夜思念一下就好。上帝說塵歸塵,土歸土,戀愛的歸戀愛,婚姻的歸婚姻,知已的歸知已,老婆歸老婆,各安其事,生活才能繼續。

所以,別輕易對別人的情感指手畫腳。

在感情的世界裏不存在誤會不存在錯過不存在無奈,一切發生的都是必須要發生的。

HI,靚女

還是在TVB的化妝間。

呂良偉快步走到周海媚身邊,彎身一吻:“Hi,靚女! 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那麼靚。”

時間真快,一下子就是二十年了。

呂良偉過得不錯,已是一子之父,離過一次婚,前妻有錢,再娶的老婆也身家豐厚,經常和他雙雙出現在ball場,而周海媚亦過得不錯,有工作有收入,年過四十,依然可以在各種劇集裏當女主角。很難想到,這對容貌和二十年前無甚變化的男女曾經是經典的一對,甚至還結過一次烏龍的婚。

那時,周海媚剛剛入行,兩人拍《小島風雲》時戲假情真,情到濃時還去美國結了婚,那時她才21歲。

“生日他為我慶祝,又燭光晚餐,又戒指,原來是向我求婚,那我就答應了。”1988年兩人在美國一座教堂行禮,一直到很多年以後,呂良偉要和鄺美雲結婚時,剛想要去解決上一次婚姻,一調查才發現原來那次沒有法律效應,純屬天大的誤會。

這段不存在的“婚姻”隻維持了兩年,傳說是黎明的介入。

周海媚和黎明顯然更登對,金童玉女,他們倆最開始合拍的劇名居然還十分湊趣,一個叫《回到未嫁時》,一個叫《今生無悔》。

那時的天王還不是天王,剛剛到香港,無甚名氣,泊到了TVB這個大碼頭,他管呂良偉叫大哥,可是就在和拍戲的時候,這位小弟弟老實不客氣地和“大嫂”傳出了緋聞。黎明采取的方式是完全不認:“完全沒可能,第一我認識呂良偉,大家是朋友,我怎麼會撬他牆腳,第二,五年之前我就認識海味(周海媚的昵稱)了,那時阿呂還未出現,要追,何須等到現在?第三,都是同行,無謂尷尬。”為了避嫌,他還對記者提供證據,“那天見到阿呂,他叫我看住海味,不要讓她蒲得太晚,如果我真的追求海味,他還會這樣對我說麼?”

後來,有傳言黎明和呂良偉在迪士高狹路相逢大打出手。再訪黎明時,黎明說:“這是我心中的一條刺,整個事與我無關……”

很多年以後,女主角給出了她的官方回答是:“和黎明——我們維持了幾年,後來感情轉淡。”

他到底沒有認這段感情。

至於黎明為什麼不認,周海媚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如今黎明的名模女友,倒是和周海媚眉宇之間有七分相像——有些男人,就是愛同一類長相的女人。

但周海媚顯然不是,她愛上的男人有粗獷型的,有靚仔型的,有運動型的,有浪漫型的,各種各樣。什麼都試過之後,她說還是斯文型的好一點,穩定一些。

這些年,她從TVB到亞視,傳過得紅斑狼瘡,後來北上內地淘金。在那裏,多年前拍下的港劇依然有巨大的影響力,香港明星的招牌依然閃閃發光,每次下到小縣城小鎮子,人們還是把她圍得水泄不通,她是他們心目中永遠的大靚女——因為這麼多年她駐顏有術,也因為她果真是美得正大仙容美得一如既往。

二十年,從一個天真純真愛玩愛鬧任性的美女,變成一位內斂懂事的大姐,身邊經過一個又一個男人,早期的阿呂和黎明,後來的導演周家文、法國男友Damien、遊泳教練林偉亮,如今北京的無名斯文型男友,結婚是隻聞樓梯響,周海媚依然小姑獨處,在各個劇組間奔波。偶爾會輕輕歎一句“有時候人的際遇好難說”,1992年,徐克開拍《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連造型都試好馬上要開拍了,她卻發生了車禍,錯過一次機會。好在她已經習慣了所謂的片場歲月,不管是在風塵滾滾的大陸,還是在香風細細的TVB大棚,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差異。在這裏,一切都淩亂不堪,一切又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尊敬地管她叫:媚姐媚姐。

隻有那個男人,那個為她叫過罵過打過狂過的男人,他身穿昂貴的皮衣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今天他和她一樣也回流拍片,他們又重新相逢在TVB的化妝間。

穿過二十年的風塵歲月,穿過霧散雲收的愛恨情仇,他看著在化妝鏡裏依然美麗的40歲女子,彎下身,在她的臉上輕輕一啄:Hi,靚女!

愛哭

“林青霞總也不老。

十幾年前那一班在電影前替她棒場的五陵年少,有些天平開了頂,有些兩鬢添了霜,不管人事怎麼變遷,林青霞永遠是林青霞,一徑那麼淺淺地笑著,連眼角兒也不肯皺一下。

林青霞從來不愛擦脂抹粉,有時最多在嘴唇上點著些似有似無的蜜絲佛陀;林青霞也不受穿紅戴綠,天時炎熱,一個夏天,她都渾身銀白,淨扮得了不得。不錯,林青霞是有一身雪白的肌膚,細挑的身材,容長的臉蛋兒配著一副俏麗恬靜的眉眼子,但是這些都不是林青霞出奇的地方。見過林青霞的人都這麼說,也不知是何道理,無論林青霞一舉手、一投足,總有一份世人不及的風情……”

這是白先勇的名篇《永遠的尹雪豔》的開頭,有趣的是,如果用林青霞三個字來替代女主角尹雪豔,文章竟然也這樣嚴絲合縫。套用托爾斯泰的話,那便是醜陋的女人各有各的醜陋,而美麗的女人都有差不多的美麗——那樣的顯眼,那樣的銳利,那樣的不可忽視。

東方“永遠的也是唯一的大美女”林青霞在她息影十五年後突然頻頻出現,有好事者說她要複出,傳說中有六支人馬搶大美人的複出戲,但勝算最大的仍然是王家衛的,不僅因為王是林的好友,更因為王要拍的是《永遠的尹雪豔》。環顧大中華地區,倒是再也想不出有誰比如今的林青霞更適合演尹雪豔。尹雪豔經曆過上海灘冷暖,而林青霞經曆的是更嚴酷的人生風雨;尹雪豔愛穿一身雪白,而林青霞喜歡一身素黑;尹雪豔“從來也沒有失過分寸,她有她自己的旋律,她自己的拍子。絕不因外界的遷異,影響到她的均衡”,而今日的林青霞出現在台上,那種氣度那種從容那種淡定那種經曆,卻顯然比尹雪豔更勝一籌。

為什麼?

因為尹雪豔在曆經世事後變成凜然不可侵犯的心硬如鐵的冰雪女神,而林青霞從風雨中走來依然還是溫柔可親心中有愛的真性女人。

白先勇筆下的尹雪豔是個從來不會哭的女人吧,每次白先生寫到她,總是寫她在笑,“吟吟地笑著,總也不出聲,伸出她那蘭花般細巧的手,慢條斯理地將一枚枚塗著俄國烏魚子的小月牙兒餅拈到嘴裏去。”

而林青霞,卻是這樣一個愛哭的女人。

19歲時演《窗外》,導演乘她不備剪了她的長發她哭,一直從片場哭回家;拍《新龍門客棧》弄傷了眼睛,她哭,“人家說,孟薑女哭倒長城,我林青霞哭倒大半個中國,我從敦煌哭到蘭州的黃河,再從黃河哭到香港去醫眼睛”。1991年,是她哭得最多的時候,據說每天一起床就想哭,張叔平為東方不敗設計的那個發型,又大又重,一早起來就要梳幾個小時的頭,然後頂著它整天無法合眼,無法找一個地方躺一下,要一直頂到晚上卸妝,一想到這漫長的一天,她就忍不住掉眼淚。最後終於拍到殺青戲,又遇上寒流,夾著大雨。林青霞在寒風中坐了四個小時,作大俠狀,不想被人發現,悄悄背過臉去哭,徐克從監視器裏看到也鼻酸,對林青霞說:“青霞,是我不好。”林青霞答他:“不,是我命不好。”

……

可以想象麼,舉世無雙的大美女說自己命不好?!

按普通女人的想法,如果我要長成林青霞那樣,不知有多麼快活。

可是你真的長成林青霞那樣,也並不見得會時時那麼快活。

不要輕易去羨慕別人,因為各自有各自的煩惱,再有名氣再美麗也不代表沒有痛苦沒有煩惱——可能,煩惱還更多。

想想看,37歲了,還一個人在外漂泊,前途茫茫,荒郊野外,未來是個未知數。從1973年拍《窗外》開始,和有婦之夫秦漢開始近二十年的苦戀,中間再夾雜與秦祥林、趙寧短暫的婚約,愛情路上起起伏伏。1979年甚至還傳出過自殺的新聞,1984年與秦祥林解除婚約,1985年和終於離了婚的秦漢攜手。可是,這個男人卻是一個不肯結婚的男人,有人問秦漢你們倆何時結婚?秦漢答道:等到有民主的那一天。

到了上世紀90年代初兩人的關係依然不前不後,多年的苦戀是一場鏡花水月,未來的前程是一片煙水茫茫,身邊圍繞的全是一群粗聲大氣不解風情的武術佬,叫人怎麼能不哭?

萬人寵愛,可是獨獨尋不到那個肯全心全意待自己的男人,叫人怎能不哭?

林青霞憶起當年,最深刻的一幕就是,“醉酒就趴在施南生身上,一條很漂亮的裙子讓我的淚水打濕了。”

私下裏也許林青霞就是個小女人吧,所有小女人的弱點她都有,她既渴望所有人的寵愛,又怕人群圍繞失去自我;她既渴望白馬王子的拯救,又害怕被不相幹的男人占便宜。多年大明星生涯,讓她對人群若即若離,她有著當明星的後遺症——極度情緒化。徐克回憶從前拍《東方不敗》的時候,唯一的願望就是“我隻希望她別那麼常哭就好。”

“有時候,我真心想讓她快快樂樂的,她卻掉眼淚。這種情況往往發生在一日將盡的時候。她眼淚汪汪來找我,而我根本無能為力,幫不了她。我說:‘好啦,咱們先休息一會兒,過幾天再開工吧。’我曉得她不開心。”

有時,她哭是為了愛情,有時她哭是為了命運,有時是為了一條裙子,1994年她結婚時訂了一條香奈兒的裙子,裙子寄來的時候發現腰太鬆了,她哭得很厲害;有時她哭是為了當演員這一行特有的殘酷,導演要把顏料潑到她身上,她邊哭邊說:“我真的過氣了。以前我從來不曾做過這種表演,現在我竟然得倒栽蔥地演戲。”

她是這樣的敏感,這樣的脆弱,所以所有女人要受的傷,她一個也沒錯過。

就算是1994年幸福地嫁給富商“行李員”,也不代表幸福生活就真的降臨,當後母的為難,傳宗接代要生兒子的無謂壓力,“邢愛林”“仍然愛”都抵擋不了報紙標題的轉換。“婚姻告急,夫妻分居”,“行李員”的緋聞在圈子裏悄悄流傳,上海二奶產子的新聞亦不脛而走,謠言四起之際,2006年,周刊拍到林青霞憔悴的素顏照,標題變成《情緒失控,到精神科求醫》……

發生了什麼?

人生多麼複雜。

林青霞在專欄裏寫了她與作家L(疑是龍應台)的一段對話。

“走在回家的路上,L傷感地說:‘我們知道的太多了。’

‘他們知道的也不少,他們知道的我們還不一定知道呢。’我說。

‘我說的是人生。’

L突然靜下來。一路上我們沒怎麼說話。車子抵達她海邊的家,L拎著一袋由翠華茶餐廳買給兒子吃的魚蛋河粉、熱奶茶、豬仔包。”

也許,對人生知道得太多,對女人來說,有時更是一種悲愴。

李嘉欣說過“人生比拍戲複雜,因為不可以再來一次”,而林青霞對自己的評價是:“從《窗外》演到《東邪西毒》,演過一百個戲、一百個角色裏麵,我認為最難演,最想演好的角色就是自己,但其實我演得最差。”

我想,對於所有大美人來說,其實最難演的就是自己,你的生活永遠攤開在聚光燈下,人們總是用充滿欲望的眼光看著你在台上表演,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都希望你給他們一個美好的童話,要不然,就讓他們得到一個笑話——這兩者,顯然都很讓人難過。

不選擇童話也不選擇笑話,林青霞選擇了什麼?

選擇了克裏希那穆提的書《從已知中解脫》;選擇了“人不要貪,要恰如其分”。

解脫是智慧之旅,讓人擺渡過一切危機,中年危機,憂鬱危機以及情緒危機,重新出發的林青霞此時倒真有的點像尹雪豔:“微仰著頭,輕擺著腰,一徑是那麼不慌不忙地起舞著”……重新出現在公眾麵前的她清減不少,卻容光煥發,從金馬獎到第三屆亞洲國際電影節,從《東邪西毒終結篇》到龍應台陪伴下的“青春,夢想,歲月”演講,她自己都沒有想到,息影十五年之後她仍然是這樣受人歡迎,無論在哪個場合出現,都有無數人在問:你會再拍電影麼?

她笑嘻嘻地回答:“不知道,也不一定……如果有好的劇本的話……”

劉嘉玲曾經感歎林青霞的美完全沒有破綻。其實林青霞的美不在於沒有破綻,而在於她不以為自己美,不吝於露出自己的破綻,她愛哭,那就哭,她愛笑,那就笑。

人到中年,有的女人會變成一個再也不哭的女人,比如尹雪豔,那不是堅強,更多的是死心,是看透,是絕望。

而有的女人會變得更愛哭,像林青霞。

2003年,她在羅大佑演唱會上聽到《滾滾紅塵》而滾滾落淚;2006年再看自己演過的舞台劇《暗戀桃花源》,從頭至尾亦不停地用紙巾拭淚;甚至她回山東省親,路過一家小雜貨店,聽到一個老人家說了一句很土的山東話,也不禁眼眶充滿了淚水,因為想起了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