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中翻湧著無數疑問,有心想說,但看著邑修瀾難看的麵色,那些問題便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來了。是以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邑修瀾抱著另一身衣物走過來,冷聲吩咐他:“啟程回去。”
“……是。”李一俯首,目光狐疑的望向床麵,張了張嘴,終究什麼都沒再說。
回到邪劍派後,邑修瀾仿佛變了個人,他不再顧及派中老一輩勢力的顏麵,以雷霆手段將石戮塵遺留的勢力盡數屠戮殆盡。如此極端的手段遭到了派中大半人士的反對,然而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舊時勢力到底比不過新興勢力,邑修瀾終究獲得了勝利。
然而經此一役,邪劍派元氣大傷,邑修瀾亦身負重傷。
病榻之前,李一、林二,劉三,章四盡數到齊,獨獨少了叛變的小五。邑修瀾一一望過去,道:“李一。”
李一頷首:“劍主。”
“自今日你,由你暫代劍主之位,並考察監管派中所有弟子,五年之內,若有合適人選便傳之,若無,你則轉正。期間如江離辟歸來,遣其下山,永不允許入派!”
“劍主!”李一大驚,“你的傷不致命,何必——”
邑修瀾淡淡道:“此為命令。”
說完他又看向其他幾個人,一一安排下去,最終揮了揮手:“如此,我累了,你們下去吧!”
眾人欲言又止,然而這段時間裏邑修瀾的變化他們都看在眼裏,即便是最能說會道的劉三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勸服,最終隻道:“劍主,你莫不是……”
邑修瀾摸了摸床邊掛著的衣衫,那身衣服是他從慶山鎮帶回來的,這段時間一直相伴左右。四護衛知他甚深,一看他這個動作,便知道他不耐煩了,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轉身離開。
關門之前,李一順著門縫向內望了一眼,不由微怔。隻見坐在床邊的邑修瀾伸出手,將那件衣服扯了下來,攤在身上輕輕撫摸。他低著頭,看不清楚麵上神情,但動作卻是緩慢而溫柔的。
忽而,邑修瀾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
“虛空一夢,韶華白首,孰真孰假,何以言說?”
那一笑,是即便葉陽馳也不曾見過的通透與真實,仿佛所有一切俱都放下,隻剩本心。而隨著他的這個笑容,青年整個身體瞬間變得透明,一如葉陽馳消失之時那般,轉眼便消失在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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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瀾睜開眼之後的反應,和葉陽馳異曲同工。
他比葉陽馳醒得晚,剛睜開眼時,眼中猶有幾分痛苦,直到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他才慢慢緩過神來。
伸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邑修瀾才邁步下床,隨手撈過睡衣披在身上。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心有靈犀一般也拿起了床頭的電話,但與葉陽馳不同,他是伸手翻了翻電話薄,然後按下了撥號鍵。
這個時間正常人都還沉浸在夢鄉中,是以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才有人接了起來:
“混蛋,給我一個等下不揍你的理由!”聲音中滿是不加遮掩的惱火與困倦。
“是我。”
“你誰啊?”電話那邊的人順口搪塞了一句,但下一刻便反應過來,怔了怔,忽然拔高了聲調:“易瀾?你妹的,不聲不響消失了這麼多年,大半夜你發什麼神經?”
易瀾道:“有時間麼?我要預約?”
此言一出,電話那邊頓時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跟著那端的人聲清晰起來,帶著點嚴肅與訝然道:“你要預約?怎麼,又犯了?之前不是好了嗎?”
“算是。”易瀾說著走到了衣櫃旁,順手抽了一套衣服出來丟在床麵上,“約個時間詳談。”
“成吧!我看看……”那邊的人哼了一聲,片刻後道,“今天不行,我八點以後排滿了,要不你現在來?順便請我頓早餐。”
“可以。”
“嗯,那你快點,我補個覺,來了打我電話。拜~~”約定了時間後,那邊的聲音便故態複萌,懶洋洋的哼唧一聲便掛了電話。易瀾不以為意,解開睡衣後就換上了那身衣物。
在衛生間匆匆洗了把臉,易瀾拿起鑰匙和手機就走向門前,誰知剛一開門,便被嚇了一跳!隻見一團灰撲撲的身影團坐在他門邊,這一開門,對方抬頭望過來,四目相對,青年頓時笑吟吟的抬起手揮了揮手:
“早啊!”
那人不是葉陽馳又是誰?
“你怎麼……”
“腿麻了,拉我一把。”葉陽馳苦笑著試圖站起身,卻差點栽倒——蹲坐了將近半個小時,不麻才怪!
易瀾如夢初醒,急忙將人拉進門來。葉陽馳身不由主踉蹡兩步,幾乎是用撲的進了房間,一聲驚呼衝口而出,卻在聲音剛剛響起時被劈頭蓋臉吻了個結實。
葉陽馳一怔,隨即便乖順的抬起手勾住易瀾的脖子,心頭原本沉甸甸的鬱卒連同淩晨的寒氣一同被對方主動的擁抱驅散了個幹淨。親吻的間隙聽到對方沉聲詢問:“怎麼……不敲門?”
“我以為……你晚、晚點才會睡醒,所以——唔!”含含糊糊的解釋了一句,但此時此刻,誰都沒留意話中含義,隻是專注於廝磨出對方的熱情,來溫暖原本惶然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