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流了一臉。他隻覺得骨頭碎裂的聲音劈啪作響,在腦海中旋繞不絕。

施與酷刑的惡魔拍拍手站起身,居高臨下滿意的俯視著自己的傑作。赤發的青年躺在血泊當中,斷骨戳出皮肉,四肢都彎折成怪異的角度,一身漂亮的腱子肉因為劇痛而微微抽搐。這樣的光景,看著看著,就忍不住要翹起嘴角。

哪吒心情很好,在與敖摩的雙目對視上之前,哪吒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一點點虐殺強大的對手,看著他們在自己手中血肉橫飛,慘叫翻滾,痛苦求饒,這是最能取悅於他的事情。再是剛強之人,被自己以手段折磨到崩潰之際也會露出軟弱之態,或求饒性命,或幹脆隻求速死。而他隻是愉快的看著他們。

隻要看著那些因絕望而變得無光的眼神,他便打從心裏覺得愉悅。明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然而此時接觸到的敖摩的眼神,卻令他生生打了個寒噤。

從那頭血水糊得亂糟糟的紅發覆蓋下射來的——是兩道如烈火一般燃燒著的眼神。青年眼中毫無折服之意。與此相反,從那對金色瞳孔的深處,他似乎看到了什麼隱藏深埋著的東西,深沉的,冷酷的,無機質的,那是……將要殺死自己的決心。

太奇怪了!

哪吒不由自主倒退一步,這個四肢俱廢的蠢物,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為何依然擁有那樣的眼神。

“這雙眼睛……看了教人不舒服”他喃喃自語著,再度朝著地上的青年俯下`身去:

“既然如此,不如挖掉吧!”

“喀嚓”

手中狼毫毫無預兆的斷成兩截。墨汁在公文上飛濺開來,迅速暈染成形如血跡的黑色花朵。

“陛下!這……”

侍從的驚呼聲在身邊響起,敖廣眉頭稍皺,扔掉斷筆,低聲道:“無妨,收拾一下,換支筆來。”

侍從順從的將斷筆收起,取布來吸走墨汁,又從架上取下一杆新筆獻上,看著敖廣重新鋪開宣紙,揮毫就書。他看著手中斷筆,有些惋惜道:“可惜一杆好筆,奴婢記得,此筆還是三太子親手進獻給陛下的壽禮呢……陛下,這斷筆,是否尋個工匠略做修複呢?”

筆尖一滯,一滴墨汁滴下,再度將宣紙染汙。敖廣放下筆,一聲不響站起身來

“來人。”

“陛下,有何吩咐?”

“前去傳話。吾有事與南海龍王相議……”

話音未落,殿外已傳來清朗的聲音:“陛下,臣弟有要事參奏,可否入殿一談。”

敖潤?

敖廣麵色有異,他重新落座,點點頭道:“進來。”

敖潤疾步入內,向來八風不動的溫雅麵容上,浮現著罕見的焦慮與擔憂之色。

“發生何事?”敖廣不動聲色的朝二弟看了一眼:“坐。正好,吾也有事欲尋你前來……”

敖潤卻無心落座,他飛快的打斷王兄的話:“大事不好,小摩跟小三不見了!”

“嗯?”敖廣也皺起眉頭:“這兩個孩子向來淘氣,想是又偷溜到哪裏玩去了。”

“並非如此!”敖潤急切辯解道:“近來小摩情況特殊,玉佩已毀,為避免發生意外時援救不及。我便在他身上下了一道特製靈符。這樣無論小摩人在何方,我均能感到他氣息流動變化。”

他頓了一頓,又道:“然而今晨我在養心殿接見龜丞相報告南海近況,中途便突然失去了靈符的氣息。待我趕回宮中,聽說之前小三曾來探視小摩,然而不論我如何尋找,均是不見這二人下落。若是小摩出事……我……我……”

心情激蕩之下難免舊傷複發,敖潤忽然伸手捂住傷處,身型搖晃,竟是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