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輕輕搖蕩。

太安靜了。

殘留的笑意僵在嘴角,安平僵硬的翻身下床,忽略身側鋪了半床的豔色,也忽略了靜靜躺在床頭的那隻熟悉的錦囊。

日頭都快正中了,哥哥怎麼不叫他起床呢!他們說好今天要一起回故鄉的。

嘴角木然的掛著一抹笑,安平機械的走出內室,他要去找哥哥。

外室沒有,內院沒有,廚房小廁也沒有。安平平靜的轉身,進到那間堆放廢棄物,無人使用的廂房。沉積了厚厚一層的塵埃因為突來的光線肆意的飛舞起來,完整的灰麵沒有一點被人踏足的痕跡。

這裏是最後一處能找的地方,但是,依然沒有。一直支撐著安平的東西剝落了,瞬間,他如同失去牽引的木偶,滑落到地上。耳邊炸開一聲沉悶的聲響,安平呆呆的望著飛揚的塵埃,世界模糊了。

早該在初醒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那個人不在了,不是離開,是再也找不到了。內心失了一塊,空洞的透著冰涼,安平疼痛的蜷縮起身體。

說好了要一起回故鄉的,他們說好的......

心髒像腐爛了般,劇烈的抽疼著。這一刻,腦中一直缺失的信息,隨著那人的離開,如同解禁的奔湧,瞬間填充進腦海。

當一切疑團撥開雲霧顯露出來,背後的真像竟是如此赤|裸的蒼白。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的哥哥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如此排斥他的對彼此肉|體的親近。但是,為什麼?手沉重的撫上微起的小腹,手下是一個生命的跳動。明明知道彼此結合的後果,他為什麼還要讓兩人在一起?

無法理解,不願理解,無法承受內心失去的哀痛,安平麻木的眼角終於溼潤,靜靜流下溫熱的悲傷。

西邊,小院,唐寧沉默的站在一處牆角,愣愣的盯視著一叢枯枝。

他已經像這樣在這裏站了幾天了。

唐悅安靜的站在一邊,滿心擔憂卻無法言語。三天前,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的人突然半夜出來,卻是像這樣在院角定定的站住了。開始唐悅還曾勸說過他,但現在她卻隻能像現在這樣陪著他。他已經連著三日未睡了,日日晨起,她因擔憂早早的尋來,他卻依然站在那裏,還是那個姿勢。

唐寧恍惚的注視著牆角的殘枝。

曾經,那個人站在那裏,即使隻是一段很短的時間,卻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來到他家裏。然而如今,那個人再也不可能來了。

那夜,城中靈波突然混亂,那個熟悉的方向,一道靈波消逝了,唐寧知道,是那個人,安寧。

腦中一直不斷閃現著一些片段,是與那人相關卻不多的記憶。唯幾的幾次見麵,他們總是在傷人與被傷之間交替,現在卻是連那傷人的記憶也留不住了。

幾天來,一直麻木的心突然不可遏製的湧上一股悲傷,仿佛凝固在牆角的人終於挪動了他已然僵硬的身體。

唐寧回頭,看著唐悅,視線卻望在不知名的方向。

“收拾收拾吧,這麼久,我們也該換個地方了。”

唐悅幾次張了張嘴,最終卻隻是遲疑的點了點頭,難得聽話的乖乖回房收拾東西了。

草草的收拾著一些重要的物什,唐悅心不在焉,視線總忍不住向唐寧瞟去。她不知道到底發什麼了什麼,那夜她也隻是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消失了,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收拾包袱的手一頓,一抹嫩綠的色澤映入眼簾。拾起床頭的那朵綠花,這幾天一直擔心著自家哥哥,她都忘了它的存在。

唐悅靜默的看著手中的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綠花的顏色變暗淡了。

“你來做什麼?”

屋外傳來一聲質問,唐悅奇怪,哥哥在和誰說話。疑惑的轉身,唐悅瞬間楞在了那裏。

門外的是安平,幾日不見,原本豔麗不可方物的人此刻卻幾乎不見人形!他穿著一身寬鬆的秋袍,鬆散的腰腹間,隱隱的透著一絲違和的曲線。最讓唐悅驚訝的是,她幾乎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幫幫我。”

哀聲的低求。前幾日還對唐寧橫眉冷對,故意跑來警告的人現在竟然低聲下氣的向他求助。

唐悅因為這突變的情形驚訝的合不攏嘴,然而唐寧卻始終淡淡的,既不驚訝也沒有表現出乎反感。

“我要把它生下來,求你幫幫我。”

安平定定的盯視著唐寧的眼,眼中是隱忍的哀求和無法掩藏的悲傷。說他逃避也好,軟弱也罷,安平現在隻想將孩子生下來。但是,像是算好的,他失去了哥哥,卻也無法再因為產下孩子而亡。孩子無法出生,這是他這幾天發現的事實,無論他做什麼孩子依然好好的呆在他的肚子裏。小腹微隆卻是孩子已然長成的樣。他生不下來,他已經沒有辦法,他現在隻能寄期望於這個曾經他厭惡萬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