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暖點點頭,看著他走開,才在謝大嬸的床邊坐了下來。

手術過後,昏睡過久的臉有些浮腫,隻是臉上的顏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不知道該怎樣跟你解釋,但現在我能夠肯定,你是我的孫女,嫡親的孫女。

現在坐在這裏,申暖隻要想起那句話就想笑,本是期待了整個童年的事,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卻像聽到了全世界最無厘頭的笑話。事實上當時她確實笑了,一直笑到淚都流出來的,手掐在臉上還能感覺到疼,然後確定,這不是夢。

她,申暖,是薑仰北的妹妹。

多麼諷刺的事實。

謝小順換完水回來,申暖已經不在了,屋裏安安靜靜的,好像根本就沒人來過,

他眨了眨眼睛,懷疑剛才是不是做夢。這麼晚了,申暖不可能過來啊。

謝小順傻笑,回過頭想繼續睡覺,走到床邊突然發現桌上多了一個袋子,打開來發現是一張銀行卡,紙條上寫了密碼,末尾留了一個“暖”字。

謝小順猛地一陣激靈,徹底地醒了過來。

他跑出了醫院,四處看去,卻沒有看到申暖的影子。

那一刻謝小順突然有一種預感,也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看到她了。

?     ?     ?

謝小順的預感沒有錯。

申暖不見了,就像當初薑歆失蹤一樣,徹底地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裏。

第85節:青鳥的天空(85)

薑仰北仿佛早已料到,他對著身旁的薑遠航,淡淡地笑了。

“你知道嗎,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恨你。”他說完,走出了薑家的大門。

天空默默地籠罩著仰北的身影,是灰白的素描,糾結了跳躍的時光。

這一年的春天經曆了一次倒春寒,直到五月,陽光才漸漸溫暖起來。期末將至,二年八班換了老師,很快麵臨著分班考試,黑色的高三即將到來,所有人的情緒都顯得沉悶。

人始終是容易遺忘和習慣的動物。

漸漸地,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申暖的消失,習慣了慵懶地在後麵安睡的衛朝陽,也漸漸習慣了他身旁永遠空缺的那個座位。隻是偶爾,一個轉身,一個回頭,看著教室的最後一排,不經意地想起曾經某個時候,在那裏,曾有個笑得很暖的女孩和凶狠的衛朝陽打打鬧鬧,而那個俊秀的少年,總會很溫柔地注視著那個女孩的笑容。

一切仿佛回到了申暖之前的時光,隻是一些東西還停留在人們的胸口,揮灑不去。

薑遠航沒有強迫仰北回家,他仿佛已經意識到,過去那種強硬的,想要操縱和控製的手段和處事方法也許並不適應於生活。他已經錯了半生,糾結輾轉,換來一個錯誤的結局。

薑仰北依舊沉默,書寫,畫畫,有時會去護城河散步,走到最初的那個地方,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個孩子的情形,苦澀地笑。

他已經很久不笑了,苦樂悲喜隻在回憶裏,靜靜地生活,靜靜地遺忘。

在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注定得不到的東西,無法完成的事情。

因為我們,從來就是生活在一個廣闊的世界裏,卻被狹隘的道德條例緊緊束縛。

沒有人能逃得了命運,大話西遊裏的紫霞仙子會信誓旦旦地說天最大,有老天爺給我做主,我怕什麼?可是最終,她也會落寞地躺在至尊寶的懷裏,微笑著說,原來,我猜中了那個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局。②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