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沉。
蘇禾抖著下巴,在看見棺木的那一刻,完全出不了聲了。
家屬這邊蘇禾的父親並不在,穿著白色孝衣的是蘇禾的一個堂弟,已經是關係非常遠的一個堂弟了,所以並不認識蘇禾,頭一次見到跪得這麼真切的一個人,也著實嚇了一跳。
站在他旁邊手臂綁著白色布的是蘇禾的大伯,見到蘇禾的時候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蘇禾的這個大伯比蘇禾的父親要大很多,是個藝術家。常居國外,很少回國,她這個大伯也是個奇人,一輩子,無兒無女的,也沒結婚。
老人家在見到蘇禾的那一刻,也沒認出來,看了好一會,才抖著聲音叫了一句。
“禾禾……”
這一聲實在是悲切,周醫生都覺得心裏酸溜溜的。
蘇禾跪在地上挪到棺木前,一直堵著的心口突然像缺了口。
“媽……”
大伯的那聲蘇禾,還有蘇禾叫的那聲媽,讓在場的各位都猜測到了蘇禾的身份,於是紛紛跟著抹淚
“媽,我回來了,媽,對不起,媽媽,是女兒不孝,是我對不起你……媽,你醒醒啊……”
蘇禾一字一淚,幾乎哭癱在地,蘇禾的大伯拄著打拐杖本意是去扶蘇禾,不知道怎麼的也跪了下去,抱著蘇禾的身子一起嚎哭。
大伯是性情中人,這一哭一發不可收拾,一邊哭嘴裏一邊埋怨。
“禾禾,你這死孩子,你怎麼那麼狠心那麼狠心哪,這一走就完全不跟家裏聯係,你媽臨了多想再看你一眼……禾禾,你怎麼那麼狠心哪!”
大伯的話像把刀子一樣,直直地插在蘇禾心上,那疼痛到了骨子裏,隻換來一聲聲媽媽。
蘇禾的堂弟怕老人家身子受不住,伸手去扶,被大伯一把給推開了,抱著蘇禾又繼續哭。
周醫生也上前,準備幫著扶大伯起來,才走兩步,就從偏門走出來個人。
來的正是蘇禾的父親,大概是因為前麵太吵了,所以正在後麵休息的蘇父這才到走麵來看看。
哪裏會知道這靈堂底下跪著的,正是已經有好幾年沒回過家的蘇禾了。
蘇父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但一個字都沒說,走了幾步,上前就打了蘇禾一巴掌。
打完之後,才開口。
“你回來做什麼,你現在回來幹什麼?你去外麵過你的幸福日子去,你還回來做什麼,你說啊,還回來做什麼?”
蘇父一邊說著一邊捂著胸口,一臉痛苦,剛才那一巴掌實在是用了全力,蘇禾被打的臉都偏到了一邊,臉也迅速腫了起來。
眼看著蘇父就要倒下,眾人趕緊上前去扶,蘇禾的堂弟也手忙腳亂地去扶,顧得了這邊又顧不了那邊。
蘇禾抽著氣,被打得眼前一陣花白,淚流滿麵的抬起頭看著蘇父,叫了一聲,“爸……”
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場麵,周醫生也是一陣一陣地鼻酸,也趕緊上了前。
大伯見蘇禾被打哼都沒哼一聲,一陣心疼。
不禁數落起蘇父起來。
“你打孩子做什麼,禾禾好不容易回來了,你打她做什麼,還不是被你打跑的,你要不打她,她之前能跑嗎?你又打又打,你成心讓弟妹走的不安生嗎?”
蘇父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說的,臉色十分難看,舉起手掌又要打。
大伯急急將已經軟成了泥的蘇禾護住,不讓蘇父打到。
這次完全沒有要人扶的自己撐著拐杖就起來了,一臉不爽地站了到蘇父麵前,瞪著著眼睛盯著蘇父,蘇父也反盯著他,礙於長幼問題,隻喘著粗氣,並沒有說什麼。
大伯見蘇父不說什麼,自己還有話說了。
“你打啊打啊,連我一起打啊。”
惹來蘇父的又一陣瞪視,兩兄弟就那麼麵對麵地站著,眼睛瞪的像牛鈴似的,你瞪著我我眼瞪著。
瞪著瞪著,蘇大伯就見在了站在一旁的周醫生。
吹了吹胡子,問。
“你是誰?”
雖然他年紀一大把了,但眼可不花,記性也不差,眼前的這小夥子可是跟蘇禾一起來的。
“您好,我叫周石,是蘇禾的朋友。”
一聽到朋友兩個字,大伯的反應就特別地大。
蘇禾當年不就是因為“朋友”跟家裏鬧翻的嗎?還是個男的,蘇大伯想這肯定就是那位罪魁禍首了,想也不想的掄起拐杖就打。
自己打還不過隱,還叫來自家弟弟蘇父一起。
“你打禾禾做什麼,該打的是他,打不死你這鬼東西,不幹一點好事,我打不死你這鬼東西。”
周醫生這一頓打挨的實在是冤枉,心裏也知道他們肯定是把他當成譚少山了。
挨了好幾拐杖之後,周醫生覺得再被打下去可能就真要傷了,隻好一把抓住了大伯的拐杖。
“您聽我說,您可能是誤會了……我不是……”
不是什麼?
周醫生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蘇禾,不是什麼?好像也不太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