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段(1 / 2)

是君王,且是隱忍到極致的君王。於運龍的威脅他自始至終看得到,卻始終默默部署自己的力量,有限範圍地容忍。對待毓妃同樣如此,以他的立場早可以將她問罪,他偏偏引而不發。

有時的他的確冷靜甚至冷血。

但是,她卻能從他漠然的處事方式裏看到不屬於帝王的溫情。他對貞妃的保護,雖說得不到貞妃的理解卻從沒有半句怨懟;他對華昭容地包容亦是因為皇長子體弱多病,即便她傷害故王妃,他也顧念舊情遠遠地冷落。

他其實內心非常柔軟。非常念舊。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沉默地運用自己的力量。於冰豔運籌帷幄、步步為營,除去祉容地意外卻也不曾真正傷害到誰。這一切其實都仰仗於他。

她敬重他,卻也心疼他。

皇後的打算讓她看到將來會發生地種種。她一直刻意忽略的事情浮出水麵,他不是她一個人的夫君,即使沒有暄妍也會有旁的人,以各色名義出現。“倘若有一天,我的要求越過我地本分。皇上可以放逐我到冷宮去。”

“胡言亂語。”蕭霽睿板起麵孔嗬斥道,“朕是那般不通情達理的人麼?”

“正因為皇上不是,我才會要求。”婉辭與他十指相扣,“倘若我不能改變皇上,不能改變自己的話,至少可以做到眼不見心亦不煩。”

“倘若朕不願應允呢?”他反手扣住她的柔荑。

她眼底微有無可奈何。“或許到時你也會認為那是最好的方法。”

他搖頭,緩慢卻堅持。“來不及了,朕不會亦不願放你。唯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平靜的地方。朕放不開你。”

她無奈地一笑。“皇上是打算看我看到厭倦?”

“也或許是相看兩不厭。”蕭霽睿微笑地撫弄她的發絲。“你總有些本事是藏著需要朕用一生的光陰慢慢來體會地。”

她靜默,輕柔地依偎他。

他放不開她,她又何嚐放得開他翌日。

連續的大雪靜止。偶有積雪在風中跌落,樹枝發出輕微的折斷地聲響。婉辭獨自一人在屋裏描畫花燈。那是她應允蕭霽睿送他的年下禮物。

不知何時。沈沁如站在她地身後,沉默地望著她專心致誌地描完最後一筆。心滿意足地鬆一鬆筋骨,露出滿意地笑容。畫得很好。”沈沁如突如其來的稱讚。

婉辭一怔,起身道:“嬪妾不知皇後娘娘駕到,禮數不周,請娘娘恕罪。”

沈沁如微微歎氣,幽幽道:“本宮竟不記得何時起,你我生分到這地步。好像走得越高,身邊地人便越少。”

婉辭淡淡一笑:“世間事本不會四角俱全,盡善盡美。娘娘通透,又怎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沈沁如柳眉細擰,淡淡問道:“你也是玲瓏剔透的妙人,又為何執著不該執著的東西,讓這麼多人因此而不痛快?”

婉辭揚唇而笑,卻有入骨的清冷悄無聲息地落在她周身。“皇後娘娘,嬪妾遵從自己的心意,問心無愧。”

她們僅僅一步的距離,這細微的距離間,有無法探測的靜默橫亙其中。“本宮記得你待暄妍很好。”

“所以,嬪妾才不願她因為仇恨蒙蔽眼睛,葬送幸福。”婉辭堅定回答。

沈沁如笑容裏帶著說不出的蕭索。“本宮猶記得,從前的慕婉辭不會幹涉旁人的選擇,不會擅作主張認為怎樣的方式待人是最好。”

婉辭唇際漾起微淡的笑。今時不同往日。娘娘心中明白,暄妍無須走這一步。”

沈沁如微帶譏諷地反問:“那她該走哪一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何喪命你與本宮都很清楚,更清楚她若想親自報仇,唯有一條可以選擇地道路。”

“說到底,她所依靠的是皇上而非自身。即便她沒有報仇的念想,皇上也會有皇上的打算,又何必將此生的自由與幸福斷送在這不得見人的地方?”婉辭反問道。

“所以你阻止她、阻止皇上!”沈沁如厲聲道。

婉辭搖頭。“嬪妾沒有這麼大的能力,若是皇上有心任誰都阻止不了。”

“皇上有沒有心有足夠的時日可以證明。”沈沁如冷冷道。

婉辭微微歎息。“嬪妾知道娘娘心中在意的為何,暄妍不過是娘娘選中的人,有沒有她其實都一樣。”

“本宮早已說過你是明白人。”沈沁如麵無表情地道。

婉辭微微一笑,微帶澀然。“再明白的人也不會事事都明白,皇後娘娘,嬪妾或許會讓娘娘失望透頂。”

沈沁如漠然道:“本宮已經開始失望,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暄妍她亦是苦命人,這裏並不適合她,懇請娘娘念在舒參軍為國捐軀,讓她平靜地在宮裏生活。”婉辭誠摯道。

沈沁如容色驟然轉黯,轉瞬傲然道:“有誰生來就會適合這裏麼?你認為毓妃會輕易放過她?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先發製人。若是她甘心選擇留下,婕妤也大可放心,本宮自信還能保護得她。”

婉辭淡淡搖頭,不再堅持。“也或許,暄妍姑娘心甘情願放棄,那麼也請皇後娘娘高抬貴手。”她相信皇帝與她的對話會影響她的決定,一時的仇恨或可蒙蔽暄妍的理智,卻不會泯滅她的聰敏。留在危機四伏的皇宮,最終隻會害她白白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