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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就算了,免得王爺知道了訓你,等下我讓沈方順便帶我去趟醫館就好。” 笑著拍拍紫色小肉球的肩膀,沈瀾清跟嶽淵道了別。

馬車輪子穩穩地壓著青石板路,沈方擔心地瞄了瞄車窗上的簾子。

少爺今天有點怪,出了宮門就說先不回家,他要看看街景,去醫館的話頭提也沒提,關鍵是這馬車都繞了內城一圈了,少爺也沒撩一下車窗上的簾子,該不是方才那一下摔得狠了,他可是聽說真有把人摔傻了的……

這可不得了,少爺可是夫人的心頭肉,老公爺的心尖子啊!

馬車外,沈方那小心肝撲通撲通,焦慮地要死,馬車內,沈瀾清如老僧入定,端坐著一動不動,靜靜地想著心思。

往昔的種種,猶如刻在腦子裏似的,曆曆在目,做不了假,而眼前……目光掃過白嫩手背上的紫印子,剛才掐的時候也是真疼,真得不能再真。

這算什麼?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他剛剛將一切想了個通透,棄了執念,靠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假寐,怎麼一睜眼就變成了幼時的自己?

一覺從定安二十一年睡回到了天佑年間,這也太過夢幻了些。

還是說……玉帝開眼,得天之憫,要讓我重新做一回選擇?

也好,上輩子三十一年裏有二十五年為那薄情的帝王活著,一心做個純臣,可他偏偏把我當成了權臣苗子……

怨?如何怨?

祖上跟太祖爭過天下,外祖父是個野心勃勃的權王直接被聖宗抄家奪爵,祖父雖然迫不得已安心做了無權公爺,上輩子父親卻一路升至保和殿大學士開始結黨……血統在那擺著,奴才的兒子是奴才秧子,權臣的子孫可不就該是權臣苗子?

非要當那勞什子的純臣……

沈瀾清譏諷般掀了掀唇角,終於拉開了車窗上的簾子:“沈方,現在是天佑二十幾年?”

瞧吧,小孩子果然有小孩子的優勢,沈方疑都不疑便痛痛快快地回了:“回少爺,現在是天佑二十五年。”

天佑二十五年六月十三,聖上立八子嶽煜為太子。

現下正是秋末冬初,嶽淵那個小肉球進京一準兒是因為萬壽節。若是不出差錯,萬壽節後聖上便要為太子選伴讀,今日他能隨著祖父進宮,應該就是聖上在提前過眼權貴子弟。

記憶裏聖上欽點了四個太子伴讀,其中嶽淵、殷瑜、廉若飛,乃分別為實權藩王嫡子、吏部尚書子、鎮北將軍子,個個都是要員之子,他這個翰林院學士、奉政大夫之子,真的不算什麼,隻要他不再“才華橫溢”,伴讀應與他無緣。

從不知,有才也是錯哪。

也罷,忠心耿耿都能成錯,何況所謂的才華橫溢?

曾經少年應試,連中三元為了誰?

曾經深入匈奴腹地,嘔心瀝血手繪地形圖又為了誰?

曾經是誰信誓旦旦地說:“瀾清大才,他日必成朕之肱骨?”

罷!聖心在,過亦是功,聖心不再,功亦是過,早就想通了不是?

何謂純臣,何又為權臣?端的還是要看那顆聖心。-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馬車駛進衛國公府大門,門口管事急匆匆打發了小廝去二門報信,隔著馬車輕快地說:“少爺可算回來了,老公爺一回府就找你呢!”

沈瀾清撩開簾子,眼睛彎成月牙狀:“讓沈方帶著我看了看街景,祖父回來有一會兒了?”

“老公爺回來有半個時辰了。”

沈瀾清六歲的時候,還隨祖父沈尚坤住在惠風堂裏。

惠風即春風,祖上以此為堂號有告誡後人待人需如春風拂麵之意,或許正因如此,惠風堂沈氏大多一副笑唇,便是冷下臉時,也抹不去天生那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