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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偉正翻閱以前的卷宗,一個瘦小的漢子進來,說你是新來的左所長吧?左偉打量著他,問他有什麼事。漢子說看來找對了,忙掏出煙。煙是新的,還沒拆口,漢子有些緊張,手就顯得笨,半天也沒拆開,一張小臉卻漲紅了。左偉說,我不抽煙,你有什麼事吧?漢子總算撕開,把煙盒擱在桌角,說他叫劉民,是十裏鋪村治保主任。
怕左偉沒聽清,那漢子又重複一遍。
左偉哦了一聲,沒讓自己笑出來。劉民不光個子小,哪兒都小,唯有喉結大了點兒,像卡著一顆核桃。這麼個人竟然是治保主任,營盤的怪事真是不少。左偉審視著他,問他什麼事。
劉民說他是來求左所長幫忙的。村裏有個光棍叫棒三,把村子害苦了。棒三愛偷雞,村民的雞快讓他偷光了。這小子軟硬不吃,很無賴。左所長,你把這家夥收拾收拾吧。
左偉說,你這個治保主任怎麼當的,這點兒小事也找派出所?
劉民哭喪著臉,我哪管得了他?村長都拿他沒辦法。左所長,你給他點兒厲害,這小子就得個能人治他。我們早聽說左所長厲害,早盼著你來了。
左偉淡淡一笑,你先回吧,我抽出空兒去看看。劉民點頭哈腰地走了。
左偉去了趟十裏鋪,把棒三帶回派出所。棒三完全不是左偉想象中的賊眉鼠眼,眉毛黑而濃,眼睛也大。左偉讓他站在當地,並不問他話。棒三目光隨著左偉轉,兩條腿來回倒換,極不舒服的樣子。像棒三這種人罰款沒用,左偉看過他家了,真正的家徒四壁,連鍋蓋也殘缺不全。揍一頓也無濟於事,這種人肯定少不了挨打。左偉要從心理上震住他。一個小時過去,棒三撐不住了,腿微微顫著,小聲說,左所長,我想去趟廁所。左偉冷冷地擺擺手,並沒跟出去。
約二十分鍾,棒三垂著肩回來了。左偉依舊不理他。棒三問,左所長,怎麼處理我?左偉目光箭一樣射在他臉上,卻不答,棒三忙閉緊嘴巴。
左偉打算耗他兩天。
這時,左偉手機響了,是王萍,聲音蔫蔫地問左偉在哪兒。左偉說在所裏,問她怎麼了。王萍說,我發燒,燒得很厲害。左偉說你快喝藥呀。王萍說家裏沒有,哎喲……你忙吧。
左偉心亂了。前幾天還好好的嘛,怎麼就感冒了?王萍一個人在家,他不管,就沒人管她,他就是王萍的秘書。左偉決定回去。
左偉的目光再次落在棒三臉上,麵無表情地說,我不罰你款,也不拘你,給你一次機會,你改不改?棒三忙不迭地說,改改。左偉說,你這個毛病得自己改,要是改不掉我再幫你。再偷吃一隻雞,我拔你一顆牙,偷兩隻拔兩顆,你的牙是有數的吧?不跟你羅唆了,下次一塊兒算帳。棒三躬著腰說一定改肯定改,又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能回家了?左偉說,這麼放你回去,沒法向十裏鋪村民交代,罰你回村掃三天大街,早晚各一次,有意見沒?棒三連聲說沒有沒有。左偉打電話把劉民喊來。劉民一聽就這麼讓棒三回去,失望得眼睛都要裂開了。左偉沒做任何解釋,鎖門走人。
左偉回去天已經黑了,買了一大包感冒藥,直奔王萍家。
剛敲一下,門就開了,王萍站在門口,她剛洗過頭發,一股淡淡的清看飄進左偉鼻孔。
左偉問,好些了?
王萍怔了怔,突然大笑起來,頭發上的水珠甩到左偉臉上。
左偉明白她在誆他,臉就陰了。
王萍快活得像一隻麻雀,進屋後,又是找煙又是倒水。後挨左偉坐下,手搭在左偉肩上。左偉沒動,她才認真地問,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