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驅趕掉因為《泰坦尼克號》而殘留在身上的資本主義陰霾。
下午的時候,北小武打電話找到了小九。
小九來的時候,帶了一身雪花,海藍色的圍巾更顯得她臉色的清白。她看見我同涼生,忙說,新年好啊,新年好啊。還沒等我回問她,她就伸出手來,鬼笑,說,拿紅包啊,拿紅包!
見過財迷的,沒見過這麼財迷的。
那天下午,我們到朱老大餃子村吃的飯。聽說朱老大的老板是一個女的,從沂蒙老區走出來的,似乎下過崗,然後白手起家,創造了朱老大的神話。我一向敬畏那些煉油精明強幹而不妥協的女子,有時候,女人身上表現出的那種堅韌,是令很多男人都汗顏的。如果不是未央,我寧願相信寧信是自己闖出的天地。
那天吃餃子的時候,我一邊吃一邊念金剛經。我祈禱將來自己也能那麼出息,至少,這樣,我就可以拿出錢來,讓很多我這樣的小孩衣食無憂。盡管這些年來,入世了,“神六”上天了,但是,魏家坪還是一個很貧窮的地方。而且還有很多地方依然貧窮著,還有很多地方的小孩光著屁股赤著腳,還有很多的母親象我媽媽一樣,無法得到該擁有的福利和保障。
朱老大的燈光真漂亮,那麼多穿金戴銀的男男女女在這裏的包間裏一擲千金。紅男綠女的生活,永遠不必辛苦。
涼生問我,薑生,你不是說,今天金陵也會回來麼?
我抬頭,看著他,說,不知道,反正她沒回來不是?可能明天吧?哥,你不關心未央,怎麼關心起金陵來了?
涼生剛想說什麼就被小九打斷了,她說,薑生,那個金陵,我突然想起來了,我在程天恩身邊的時候見過她,聽說,他們似乎曾經有過感情,隻是,後來程天恩出了那樣的事情……他們好象就……
小九現在說話特別注意,她這樣吞吞吐吐的,無非就是不願意涼生和北小武太過清楚有一些事情。當然,北小武和涼生當時正在海吞水餃,並不關心這個陌生的,叫做程天恩的名字。
那天吃過晚飯,我跟著小九回到她的出租屋。見到她母親,正在給布娃娃梳頭發,她一邊梳,一邊嘴裏念念有詞,說,小九啊,小九啊,媽媽給你梳頭發啦。
小九走過去,說,媽,你早睡吧!
她就連忙把布娃娃抱在懷裏,低著眼睛看小九,滿眼傷痕,她說,別將我的小九帶走,我錯了,我以後不會把她弄丟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把她開丟了,我的小九……
小九抽抽鼻子,給她的房間關了燈。巨大的黑暗包裹著她們母女。小九的媽媽縮成一團將布娃娃抱在懷裏。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充滿了巨大的苦楚和不知所措。
“小九,媽媽再也不會將你弄丟了。”可以不可以,當作是一個母親對於自己曾經對遺棄女兒最大的愧疚呢?
薑生,人在做,天在看!你何必這麼毀我
從小九那裏,我得知了關於金陵的很多事情。她的父母常年在國外,她跟著奶奶過日子。從十一二歲的時候起,便經曆了一段很“飛”的進往。未央並沒有騙我,金陵同小九一樣,都有過一段零散不堪的青春過往。
可是,我還是那麼喜歡金陵。有時候,我們走過的路,常常會令自己充滿幻滅感。但是這並不能說明,我們是故意的自暴自棄過。如果有千萬分的寵愛,我們寧願自己象一個公主一樣驕傲地優雅著。
金陵認識了程天恩是因為初二時,久居外地的程天恩到她們學校借讀。那時的程天恩讀高二,是一個純白色的男孩。總有這麼一個男子是魔力無限的。金陵喜歡上了這個長頭發的男孩,喜歡上了他身上獨有的那種清爽的氣息。也是因為程天恩,她變得無比的乖淨,徹底地蛻變成蝶。
隻要有一個男子,能象王子一樣,給我們足夠的關注與擔待,我們便能穿上玻璃鞋,就象童話中,那樣愛和生活。
可是,後來程天恩發生了那樣的不幸……至於他們之間現在到底怎樣,小九也不是很清楚。這時候,我才想起,自己在金陵的門外遇到過程天恩。當時,我隻是以為程天恩是跟蹤我,沒有想到他同金陵的關係。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金陵的眼淚,也明白了為什麼,當時她在高一的時候,對涼生最初的好感。因為涼生身上,有著程天恩曾經的影子。
我們總是這樣,一廂情願的,將自己不能割舍的喜歡,轉到那個與心愛過的男子或女子有著相似的眉眼的人的身上,企圖在他們身上延續那份不可企及或已消失的愛和眷戀。
我暗下決心,一定要讓金陵同程天恩這個魔鬼一樣的男子脫離關係。
可是,第二天,在“寧信,別來無恙”,我還沒來得及跟金陵說幾句知心的話,警察就將整個大廳團團包圍了。
一時間,整個大廳的燈全部光亮起來。
這是寧信為慶祝未央的生日舉行的“清純派對”,來的人大多同未央有關,或者同寧信有關,沒有任何一個客人。為了今天的派對,寧信停業了一天。很顯然,她對這個小妹妹的寵愛很深,可是,就當我們戴著麵具踏著音樂節拍時,警察就將整個大廳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