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用沙填呢,幹嘛不直接把挖出來的土回填在墓道裏?”有人奇怪道:“外麵是雪山,沙子又不多,還得從遠處運,這樣多麻煩。”

關北海作為研究墓葬的專家,知道流沙是古代防盜的一種重要手段,主要在於沙子流動性極強,可以偽裝許多機關。填墓道的細沙極其堅硬細膩,沒有絲毫凝固的跡象,用手摸上去,還有些幹燥發熱。

“這是‘沙牢’。專門用來惡心盜墓賊的。”老大冷冷道:“如果是土還能一鏟子一鏟子挖開,但是沙子怎麼挖?在這裏挖了它可沒辦法凝固,又會流回去,隻能把它一筐一筐運出去。”

平時下鬥,不乏需要花很長時間打盜洞的例子,老大為此也帶了足夠的幹糧和工具。但是此刻他們不敢這麼快就上去,那兩隻黑僵堵在盜洞口,還不知道有沒有死翹呢。

關北海轉頭去看周清堯,從剛才的開始周清堯就一聲不吭地走在隊伍後麵不說話,嘴唇抿得緊緊的,眼裏流露出茫然若失的神色,對其他一切都視若無睹。

關北海以為他是親眼看見了姑姑變成黑僵,還詭異地和那個雪人沆瀣一氣,心中難過才不說話。趁著老大他們在沙牢邊指指點點時,他走到周清堯身後,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安慰道:“別多想了,又不是你的錯。那樣對她也是一種解脫。再說你……你不是失憶了嗎?應該對她,沒啥印象了吧?”

誰料這話聽在周清堯耳中宛如驚雷炸響,加之關北海從背後搭上的手令他心神大亂,本來滿腦子想的都是十年前的記憶,關北海這番話好巧不巧,正擊中他心中軟肋。

“別多想了,又不是你的錯。”

——怎麼不是他的錯?他和小六被困在墓室裏,他逃出來了,小六死在那個冷冰冰的石棺邊。

“那樣對他也是一種解脫。”

——小六那麼年輕,天真伶俐,怎麼可能是解脫,該有多不甘心。

“再說你……不是失憶了嗎?應該對他沒啥印象了吧?”

——丟失的記憶終於回歸,那時老大剛混上道,受雇於地痞行會,捯飭假貨古董買賣,勉強能讓兄弟吃飽飯,胡老三也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也是街頭小霸之一,每天主要營生就是和小流氓們收學生保護費。

小六是胡老三從垃圾筒裏的撿的棄嬰。他被放在一個大桶裏,用破布包得粽子一般,上麵血跡還沒除幹淨。桶裏甚至連“好心人幫忙收養”之類的字條都沒有,聯係到那一帶街區是整個城市最黑暗最肮髒的地方,胡老三猜測那個大清早就被埋在垃圾堆裏的小桶裏裝的,估計是妓/女來不及打掉,出生後丟棄的孩子。若不是在胡老三經過時,剛好從酸臭的垃圾堆裏傳來了微弱的啼哭聲,估計那筐垃圾就會被卡車拖走直接倒進處理廠的機器裏了。

胡老三也不知道那天中了什麼邪,抱著一張嗷嗷待哺的嘴回來。老大倒是沒有反對,他自己就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這幾個兄弟拉扯大的,不過那時他整天忙著火拚和賣古董,沒空關照這個小嬰兒。吃喝拉撒的事都賴在胡老三身上。

小六特別親胡老三,隻要胡老三一哄他就不哭了。後來胡老三忙得早出晚歸,小六被托付給當時沒大多少的老五,老五當時也就五六歲,每天胡老三回來後總看到老五哭喪著臉,被小嬰兒八爪魚似的攀著,哭鬧著掐他。但小六隻要一看到胡老三,立刻就破涕為笑,親昵地黏上來,積極地……蹭他一身鼻涕。

胡老三把小六拉扯到十二三歲,雖然對方輩分上是三哥三哥地叫,但是胡老三直接把小六看成親兒子,年齡也就差了十來歲,但是那種把小嬰兒養成活蹦亂跳的臭小子的滄桑心情……直接向著大叔奔去不複返。胡老三當時覺得,其實老大對於胡老三他們也是這種類似父輩對待孩子的心情?這麼還真有點雷呐……不過,在胡老三心裏,小六就是他家小崽子,做好拉扯大的一切覺悟,連張羅一房媳婦,然後美美地來孝敬老子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