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就應該要猜到的……哪個吸血鬼小老百姓,總能夠「溝通溝通」就讓其它吸血鬼不吃他的?

本來呢,夏雨農還打定主意等到他生命快到盡頭時,他會親手結束掉蕭雪森,以免他自己一個活在這世界上孤單。

他寧可痛下殺手,也不願意蕭雪森在往後千千萬萬年的無限生命中有他人陪伴,或沒人陪伴。

看來這個計劃得重新擬定了,蕭雪森不見得強過他,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結束的角色。

而且……

夏雨農反手輕輕撫著蕭雪森的手腕,上頭雖然沒有任何傷痕,但想到這條手臂曾被自己用西瓜刀剁下來,夏雨農就好難受。

時候到了,真的能夠痛下殺手,殺掉自己喜歡的人嗎?

「你在想什麼?」

夏雨農不三八不搞笑不花癡不耍寶不笑時候的神情,為什麼總給蕭雪森一種說不出的悲傷感覺?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夏雨農是這世界上最無憂無慮,最樂觀的那種人類……

「我在想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將來。」

「……」蕭雪森沒說什麼,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那支表,戴到夏雨農的手腕上。

「……你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

「嘿,你就直說這等同婚戒要和我訂終身咩!悶騷,我知道你很愛我,我不會笑你啦~」夏雨農賊笑道。

「還來。」蕭雪森為自己的舉動後悔到想撞牆……

「不要!」閃掉蕭雪森奪表的手,夏雨農像隻貓般輕輕一躍穩穩踏在電風扇上頭,電風扇震也沒震一下,繼續慢吞吞轉動著頭送風。

開誠布公後也不是沒有好處啦,至少不必那麼辛苦的隱藏身手,以後家庭糾紛發生時,八百招內起碼有四百招可以用上。

於是,一支手表,兩大高手,三更半夜,在小小的公寓內上演著精采的追打戰。從小小的客廳追打到小小的房間,再從小小的房間追打到小小的床上。

從有穿衣服追打到衣不蔽體,最後還是難免裸裎相對……

「雪森,你其實很愛我吧?」劇烈的動作牽動到背上的肌肉,汗水和著血些微滲出繃帶。

「你以為我沒事愛找插?」蕭雪森沒好氣道。

煩死了,他就一張嘴,為何得一邊隨著夏雨農的進攻喘熄著,還得分神應付這家夥的無聊問題?盡管如此,他還是緊緊擁著覆在他身上的夏雨農,撫著他的背脊,就算手掌被夏雨農滲出繃帶的血給灼痛了也無所謂。

手上那樣的疼痛,還有那邊的疼痛,夏雨農所給予他的疼痛就如同夏雨農給予他的一切快樂和幸福,隻要是屬於夏雨農的一切,他都不想放掉。

「雪森你老實說我上輩子是不是你老婆所以你這麼愛我?還有上上輩子和上上上輩子啊,我知道了,我們應該認識七輩子了吧?」

「什麼意思?」

「七世姻緣啊。」

「……」好爛的文學造詣啊……

「你那什麼表情?」

「……是沒錯,連這輩子加起來八輩子。」

「咦?真的?我隨便說說的……」

「倒了八輩子的楣。」

「……」

蕭雪森站在小小的陽台細細的鐵圍欄上,六樓的風不小,將他一頭漆黑細軟的短發吹得零亂,隨便披上的襯衫隻扣了一枚扣子,裸露在衣領外的頸子和鎖骨在月光映照下呈現一種溫潤晶瑩的雪白色。

他從來就沒有那種興致會在床上激戰之後還到陽台賞月吹風,通常在爽過之後,抱著夏雨農暖呼呼的身子溫存才是理所當然的行為。

況且這回被搞的是他!哪個電影哪本小說裏頭哪個人被搞完之後還有站在陽台賞月吹風的興致?

而那個沒經驗又沒耐性莽撞猴急橫衝直撞搞得他差點沒開花的渾小子,現在正在床上睡得香甜,連方才在他們陽台牆壁開了一排小洞的機關槍答答答答巨大噪音都沒能把他吵醒。

看著那排還在冒煙的小洞,蕭雪森心情變得非常差。

今天真是他蕭雪森倒黴的一天。預計的橫財沒賺到,現在八成還得再支出一筆額外的開銷給房東糊牆壁了……

「媽的,?到底要不要下去?」蕭雪森不爽地,對隔壁陽台上那個穿著紅衣服腳邊放著幾封遺書,卻緊張地抱著陽台欄杆的女人說道。

他不明白有些人類,明明生命短得可憐,多活十年少活十年有什麼差別?何必多此一舉找死?

「我……我……」女人看著站在陽台欄杆上的蕭雪森,柵杆那樣的細,夜風那樣的強,看著他那隨時都會從六樓墜落而摔得粉身碎骨的身影,就像看驚悚片中鬼要出來的前一刻那樣緊張刺激。

她能夠像這樣站在那上頭,然後迎著風,往下跳嗎?突然腳軟,沒了勇氣。

蕭雪森沒再理會她,一腳踏離鐵欄杆,在女人的驚呼聲中從六樓直墜而下,飄忽輕盈的身影像一隻優雅的飛禽,無聲無息地落到一樓,隻有在拖鞋底和地麵接觸時發出輕輕的聲響。

站在目瞪口呆的敵人們麵前,深藍色的眼睛冷冷地掃過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