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頗風趣地問她,那你是想顯擺你呢還是我?
老太嗬嗬一笑說,你老眼看不見,總聽見過電視裏有那麼一詞嗎,實話實說。
藍歆扭頭看了身旁的老爹一眼,小心翼翼地問了聲,老爹,您眼睛不好使?
老太接過她的話說,好些年了,那是讓他自己給戳的。
這話說得藍歆和喬俏心裏不由一驚。沒想到老太竟向她倆發出了邀請說,咱家就住前麵不遠,兩位姑娘若不嫌棄的話,去坐坐?
這倆巴不得呢。
在路上,盡管兩位老人說家裏有菜,藍歆和喬俏還是堅持買了些熟菜和給老爹買了對好酒。兩位老人住在一幢七十年代的老房子裏,一路上大人和小孩紛紛熱情地跟倆老打著招呼。老太開著一樓的二室一廳的房門時,還感激地跟她倆說,他們原本住三樓,是一樓的住戶見他們出門不方便,調換的,還堅持給了一筆補償。
在家裏,菜是老太做。今晚就藍歆代勞了,喬俏吃慣了報社食堂,不怎麼會做也懶得做。不過藍歆做著時,她挺用心地一旁幫著,問七問八,說是以後好做給海舸吃,讓藍歆逮著狠狠地糗了她一頓。看來藍歆的心情好了許多。
到了飯桌上,為吃飯時說兩老的過去還是吃過再說,兩老兩少還爭執了一番。最後是藍歆的一句話解決了爭端,她說,吃著飯時說,對兩老的胃不好,兩老又習慣早睡,幹脆說到哪算哪,說不完明天繼續。
看來今晚不止藍歆的心情問題多少解決了,兩老的興致也挺高的,老爹喝下三兩酒,老太陪著喝了約一兩。
飯後,喬俏搶著沏了茶,兩老兩少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老太拿出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開講了。照片是她和老爹攝於六十年代,老有年頭了。老太說,這是她和老伴唯一的合影。
兩老的故事就是從這張照片開始的。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有這麼一對相愛的戀人將於第二天國慶日舉行婚禮。男青年名叫賓堅,個高英俊,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一名刑警。女青年叫卉兒,是名小學教師。倆人是在兩年前的警民.聯誼晚會上相識相愛的。明天結婚,倆人今天才有時間照張合影,概因賓堅要參加全市警察技能大比武忙得沒空。
照著相時賓堅傻傻憨笑著,而卉兒一臉甜甜的笑。從照相館裏出來,賓堅的戰友、警察學院的老同學陳興風跑來告訴他,領導要求晚上全體各小隊再進行一次演練,明天下午準時參加大比武。賓堅依依不舍地目送戀人離去,隨陳興風回局裏。
整整一個晚上,賓堅都未露麵。卉兒除了擔心,想得最多的是他可能訓練緊張,無暇分身。
婚禮定在晚六點在一家小酒店裏舉行。一大早,學校的一幫女教師就來到卉兒的單身宿舍兼新房,幫著整理屋子和妝扮新娘。中午,賓堅趕著過來了一趟,神色略有些慌亂地告訴卉兒,大比武將於下午四點左右結束,他會盡早趕回來接她一道去婚禮現場。倆人偷偷親了個,卉兒便在甜蜜和焦急中等待著戀人來接她。
五點鍾過去了,賓堅沒回來,可能路上耽擱了吧。五點半,賓堅仍沒出現,卉兒開始著急了,因為中午他過來時神色就不大對頭。她的一個好姐妹自告奮勇地跑去學校傳達室打了個電話到賓堅單位上,有個據說是領導的說,派人去學校通知了啊,可能人還在路上吧。姐妹聽不明白,問啥通知。領導說,人到了自然就清楚了,耐心等等吧。
但離酒店開席的時間不早了,等不及了呀。親友們一商量,不能讓客人等急了,新娘先過去,這邊派個人在宿舍裏守著,賓堅人一到就趕往酒店,兩不耽誤。因為舉行的是革命式的婚禮,當時沒那麼多講究,卉兒心裏雖著急,也隻得依了大家的。
到了酒店後,又等了一會兒,六點半都過了,仍沒有新郎的消息。雙方家長一合計,總不能讓賓客看著眼前的一大桌子菜餓著吧,於是雙雙向各自的親友解釋,新郎下午參加大比武,可能有啥事耽擱了,大家先吃著,待新郎來了再舉行婚禮儀式。這個當口,可以想象新娘卉兒是怎樣的心情了,但她還必須強撐著笑臉,一邊接受眾親友的祝福,一邊向他們賠罪。其實大家也沒把這蠻當回事兒,那個年代,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兒都有可能發生,何況賓堅下午確實參加了大比武,被耽擱了也算正常。
這時,留在新房宿舍等賓堅的那人走到正暗自焦慮的卉兒身邊,悄悄對她說,賓堅的一位同事帶話來了。卉兒忙隨他來到酒店門口,一眼看見了神情陰沉的陳興風,心裏不由一陣緊張,難道賓堅出啥事了!
陳興風迎了過來,猶豫再三,告訴了卉兒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壞消息:賓堅涉嫌反革命罪,已經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