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兒!
紅小兵們從地方轉戰部隊,曾在白馬市附近打過鬼子的遊擊小分隊,本來就沒有幾個,人托人的打聽,終於鎖定了現正任職白馬市某某局行政辦的艾奶奶,艾奶奶的底牌,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被揭了出來,艾爺爺如遭雷擊,原以為娶回個冰清玉潔的媳婦兒,沒想到,這個媳婦兒不僅嫁過人,還嫁了黑五類,不僅嫁了黑五類,還生了個拖油瓶,這下麻煩是徹底大發了!
媳婦兒再不好,終歸是自已個兒的媳婦兒,冬天知冷,夏天知熱,雖然嫁給自已,連蛋都沒下一個,可怎麼說,做為一條硬邦邦的漢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兒,媳婦兒是先要護下來的,如果出了事兒,就假撇清,跟那柔弱女子劃清界限,艾爺爺覺得,那還不如在戰場上吃了槍子兒,那還死的光棍!
所以屢教不改的艾爺爺,被抹了局長職務,戴上高帽,榮幸的出了回大風頭——在全市人民麵前,被反綁著雙手,遊了半個月的街。
艾爺爺慘遭誅邊,都是這種待遇,艾奶奶就更不用提了,反綁著雙手,脖子裏還掛著破草鞋,跟在艾爺爺後麵遊了半個月的街以後,在隊伍裏養出來的高貴氣質徹底蕩然無存,從那時起,她的眼睛就總是灰蒙蒙的,看人不敢正麵看,都是偷偷摸摸趁人不注意,才偷瞟一眼,走路喜歡溜牆根兒,路上有人,立馬哆哆嗦嗦停下來,走在人屁股後頭的習慣,就是那個時候養成的。
群眾的熱情來的快,消散的也快,艾爺爺娶了黑五類,艾奶奶隱瞞成份,這樣的事情,在當時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中,根本算不得能長久吸引觀眾眼球的大事,等紅小兵又找到了新的樂趣,艾爺爺和艾奶奶才算結束了那一段苦難的歲月,住在下關村牛棚裏的兩人,各自因為說不出口的那點子原因,就算麵對麵,也很少交談,感情慢慢淡了下來,艾奶奶給唐莊村那個黑五類留下的拖油瓶,倒算有良心,自已成份不好,在村裏看盡白眼,受盡欺負,可仍然惦記著親媽,艾家那兩位曾經的戰鬥英雄從牛棚裏出來,重見天日的時候,那個拖油瓶拖人捎來話,願意接了他親媽回去奉養,艾奶奶出身雖不好,心氣兒卻高,被那樣當眾羞辱下來,看見艾爺爺,臉上就覺得掛不住,聽了這話,也不猶豫,非常爽快的答應了兒子。
艾爸爸這注定命中多苦多難的孩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發現已經寄居在艾奶奶體內的!
艾爺爺賦閑在家,拿出所有積蓄,在唐莊村找了位經驗老到的接生婆,全職照顧他媳婦兒和媳婦肚子裏的寶貝疙瘩,艾爸爸出生那天,村裏下著小雨,那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差點兒沒把艾爺爺眼淚轟出來,盼了這麼久,自已走運的時候,兒子沒能跟著享福,走了背字,這倒黴小子倒迫不及待爬出來陪他。
大胖小子抱在手裏,看著那和自已一模一樣濃密的八字眉,還有那肉窩窩的小嘴,艾爺爺也不嫌艾爸爸那一臉血沫子,撲上去吭哧吭哧親了好幾口,艾奶奶仍是不願跟艾爺爺回去,兩個兒子兩個爹,又不能都留在身邊養著,就很是慷慨的,把艾爸爸轉交了艾爺爺,囑咐他好好把兒子養大,艾爺爺準備回下關村那天,懷裏的兒子和曾經的媳婦兒都哭的生離死別一樣,艾爸爸連連噎著抽泣,艾奶奶眼淚汪汪瞅著兒子,對艾爺爺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這孩子怪可憐的,大名自然是你取,可小名兒,能不能就依我?”
艾爺爺沉痛的點了點頭。
“當初到你們部隊巡演,你戴軍帽穿軍裝,濃眉大眼,身材兒又高又直,站在那一堆兒灰頭土臉的小青年裏,別提多精神了,那時我就想,那個紅五星,隻有戴在你的帽子上,才是最好看的……要不,這孩子小名兒就叫‘五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