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處境,影響眾人的思想,引得眾人偏向他們。

樂聲既停,天空中卻忽然緩緩飄來十六個身披白紗,雲鬢高髻的少女,少女手中一手挑著花籃,一手灑下花籃中的花,白色的菊花在空中旋轉,似乎在向每個人訴說它的無力和悲哀。美麗的少女映著秋陽的微熏,慢慢的落到地麵上,然後立即分成了兩撥,空出一條道來。隻是她們每個人都冷著臉,但不知為何,隻要一對上她們的眼睛,那雙眼中的哀傷就若有似無的散發出來。

剛才的喧嘩又一次恢複了寂靜,想到魏無牙那恐怖的軍團,想到坊間流言中敘述的人間地獄,想到即將到來的幾姐妹——她們不隻是武林世家的少夫人,更是一個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娘家,失去了至親妹妹的幾個女人。眾人原本看熱鬧的心境有了些微的變化,而意誌薄弱,容易受到影響的普通人,更是黯然神傷——也許這首哀樂使他們想起了離世的親人?

神錫道長見此場景不禁皺了皺眉——用含有內力的樂聲影響人的思想導向似乎……但心念一轉,想到那故去的友人和那幾個言笑晏晏稱呼他道長先生的小輩,長歎一聲,便展了眉。

江別鶴見狀,心中暗叫不好,定要轉移開眾人的注意力,於是起身拱手道:“敢問幾位姑娘,幾位小姐和姑爺可在?畢竟拜帖上所定的時間已過……”話未說完,但卻留下了足夠的想象空間。

隻見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提高了嗓門道:“世家子弟就是不同,架子也比他人大了幾分!卻讓江大俠和幾位前輩好等啊!”這一聲不是大吼大叫,但在在此刻安靜的環境中卻猶如一聲驚雷。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江別鶴麵上依舊一派正氣,但心中卻笑了起來。——此次,他這方看上去雖隻有他和玉郎兩人,但這人群之中卻混入了不少他安排的人,在關鍵的時候引導方向。而且……他的形象已經打造完成,慕容家的姑娘若隻有單薄的言語和武力根本不能對他做什麼,不,應該說做了什麼最好……到時候在場所有的江湖正派都會站到他這一方。難道他們敢與這麼多人為敵?

但那幾位手持花籃的少女卻像什麼都沒聽見一般,隻是用著一雙雙滿含憂傷的眸子靜靜的望著位於正前方的江別鶴。

而江別鶴卻在心中冷笑——難道他們認為自己是這麼容易騙的嗎?這些女子的穿著確實很像移花宮的人,但移花宮人的眼睛卻不會流露出這麼明顯的情感——她們幾乎已經忘掉了喜怒哀樂……見到她們,他才更一步確定了,以花無缺的性格,根本不會動用移花宮的力量……

突見人群中一聲騷動,接二連三有人叫道:“來了!”而將這一塊地方圍得嚴嚴實實的眾人竟像商量好一般,潮水般退卻,留出一條大道來。騷動卻漸漸平息,場麵竟第三次安靜下來。因為他們見到了一支白色的隊伍。

白色的馬,白色的轎子。白馬有九匹,轎子有九頂。

白馬上騎著的自然就是慕容家的九個女婿,白色的轎子是有穿著白衣的大漢抬著,轎子旁都跟著個白衣的俏丫頭,轎子裏自然就是慕容家的九位姑娘了。隊伍安靜而又有秩序的緩緩前行著。

隻是,慕容九姑娘不是已經失蹤了?那第九頂轎子裏坐著的又是……

轎子停下。俏丫鬟們掀起了轎子的門簾,白色的轎子裏走出幾位同樣一身白衣,但不施粉黛,不戴朱釵,幹幹淨淨的美人來。隻是那第九頂轎子旁的丫頭卻沒有動,依舊靜靜的立在原地,而那丫頭不是別人,正是本應留在慕容山莊的小蠻!

八個美人竟都沒有梳上婦人的發髻,烏發披肩,在同一個地方都別上了一朵戴孝的白花。——這白衣不是白衣,而是孝衣!

白馬上的青年也都靜靜的下了馬,相攜著自己的妻子緩緩前進了幾步。

花無缺一人走到了前麵,拱手淡淡道:“請諸位前輩恕罪。”身後的男子也跟著拱了拱手,女子欠了欠身。——看來他們似乎把主動權都交到了花無缺的手上。

齊善是這裏的主人,客人來訪,他自然要第一個接待,於是,挪著他那圓圓的身子到花無缺麵前,回了個禮,笑道:“幾位公子和夫人實在客氣了。我想你們都聽說過,齊善歡迎一切帶著善意的客人。”

花無缺見狀也微笑道:“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便待諸位姐姐姐夫多謝齊先生的招待了。”他雖然笑著,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喜悅,反而是一種無力的悲傷,看得齊善一愣。而在仔細瞧瞧另外的幾位公子和夫人,蒼白的臉色,鄭重的態度,悲傷的雙眼。

沒有一個人說話,包括江別鶴。——他們的鬥爭已經開始了,不知對方的打算而隨意出手不是他的風格,隻有沉得住氣才可後發製人。

齊善早就識趣的退到一邊——他雖是這裏的主人,但也不過是陪客。

江別鶴不說話,花無缺也不說話。慕容家的人也都靜靜的望著江別鶴,眼中有悲傷,但更多的,是恨。他們中間仿佛已經彙成了兩股在相互碰撞的氣流,讓人人都覺得天地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動靜,唯有自己的呼吸漸漸急促,心跳漸漸加劇。

眾人在心驚膽戰的同時,卻也奇怪——不管坊間如何流言四起,但他們都從未聽過他們之間有什麼衝突,甚至,還有幾分交情,但為何今日一見麵卻像你死我活的仇敵?這股氣勢以他們為中心而向外輻射開了,近的自然也跟著不敢妄動,但遠的卻有些耐煩不住了,騷動開始慢慢的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