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處,然後強勢地滲進他的生活,占有他的身體,侵蝕他的心,卻從未開口問過他是不是願意。但是在那個最後的夜晚,他一反常態地問及他的意願,等到他開口,卻迎來死亡——既然那人早已經做好決定,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反正結局不都一樣……

林闇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他坐起身來,輕歎一聲,道:“我知道了。”他將林朗身上衣袍重新理好,替他重新蓋上被子,推門出去了。

雲遮月兮餘微芒,夜風乍起透肌涼;

欲即還離意惆悵,未知君心在何方。

床上的林朗蜷縮成一團,手早已攥成了拳,身上還有未曾散去的薑花氣息,隻是身體的溫度仿佛都被那人帶走了。林朗隻覺得鼻尖一陣酸澀,他將頭埋進被窩,輕聲道:“對不起……”

林朗尚在自我厭棄,卻猛地發覺身上一輕,然後被人點在身上某處,等想要再起身動作開口說話,卻是不能了。

略微驚惶地睜開眼,林朗依稀見著個容顏明媚的婦人,雖然不是白衣,但他還是分辨出這正是那次對他下蠱的女人,也就是林闇的師姐。

女子細滑的手掌輕輕摸上林朗的麵頰,柔聲道:“看來小師弟此次下山倒是過得十分逍遙啊,瞅著模樣兒雖然不夠俊俏,但這番泫然若泣的姿態,倒是十足的勾人,也難怪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弟動了凡心啊……”

“師妹,正事要緊。”這是那師兄的聲音。

林朗隻覺得胳膊被人一拽,緊接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然後就是胸腹之間因著顛簸而產生的強烈疼痛,想是被人裝進布袋然後扛在肩上,運出府去了。

也不知行了多遠,林朗幾乎被顛得散了架,這才被人扔下地來。林朗不知怎的隻覺得全身有如烈火過境,熱痛得仿若即將爆裂一般,卻又被人點了穴道,一動也不能動,連嘶喊都不可為,正在痛苦地當兒,頭上的布被人扯開,明滅昏黃的光讓他眼前一亮。

“師兄,這小子有些不對勁。”婦人見林朗露在外的膚色均是紅的嚇人,便伸了手去探林朗的脈,笑道,“這模樣也不像是生了病或是中了毒,難不成……是師弟給他吃了什麼催情藥?”

林大哥才不會這麼齷齪好吧!林朗狠狠瞪了那婦人一眼,縱然她長得明媚嬌豔,林朗也隻當她是個蛇蠍之人,完全沒有半分好感。

“我看不像,他身上這麼濃的酒味,多半是喝多了。”那師兄略看了林朗一眼,又負手道:“倒是你之前費了數年心血養成的冰烈蠱,喂了這小子,沒想到居然還是讓小師弟給解了,可見你的養蠱功力還是沒有到家。”

“師兄這話真是好笑,換了你,未必還不如我呢。”婦人給林朗喂了顆清心丸,道,“好歹讓這小子清醒點兒,還指望著用他們來換《青囊書》呢。”

那師兄也不惱,隻是拎起林朗往屏風後又是一扔,道:“不出半刻,他就該來了,我們橫豎也該預備點兒見麵禮,免得失了禮數。”

林朗悶哼一聲,卻不想撞著個柔軟物事,睜開眼睛一看,卻是婉兒,隻見她睜著一雙杏目,眼中盡是焦慮,卻也是動也不能動,多半也是一樣被點了穴道。林朗身上熱得難受,就連地麵的溫度也很快與體溫相同,倒是貼著婉兒的部分,總是略低於身上的溫度,稍稍地叫人舒服一些,可是舒服的也就這小小的一片,其他地方全然不能緩解,對比之下,整個人反而更加難受了。

也不知在這烈火之境熬了多久,林朗覺得自己腦子都快要燒化了,這時隻聽得門外一陣淩亂的交談之聲,而後傳來一個清洌的嗓音,像是一泓泉水,稍稍化開了腦子裏的混沌。

“師兄,師姐,我敬你們是前輩,所以屢屢避退,免傷和氣,你們如此糾纏不休,不但屢次追截,這回又布下這劇毒之陣,當真是一點同門之義都不念了?師傅他老人家在天之靈,怎能安息?”

“小師弟,休要拿師傅來壓人,曆來珍貴之物,都由能者得之。雖然你破了我們的陣法,但是現在已經失了先機,縱然你天資再高,也敵不過我們二人合力。”婦人陰陰一笑,道:“更何況,嬌滴滴的婉兒丫頭和那劉家九公子都在我們手上,我勸你還是少動些心思,乖乖把書交出來才是正經。”

那師兄不耐煩道:“廢話少說,一句話,你要《青囊書》還是要人?”

“師兄請稍安勿躁,還請先告訴我人在哪裏?”林闇麵上沒有半分動容,隻是淡淡道:“既然二位是要做交易,那就要拿出點誠意來。否則,人要是不在你們手上,我這《青囊書》不就是白給了?”

“聽小師弟的意思,那就是要人了?”那婦人了然一笑,而後領著他進了房中,伸出那雙纖纖玉手推開屏風,故作疑惑道:“可是婉兒丫頭和劉家九公子都在這兒做客,師姐也不知道小師弟要的是哪一個呢?”

林朗頭一動也不能動,隻能抬起眼,依稀見著三條人影逆著光立在前方,燈光影綽綽地隨風而動,叫他眼前越發看不分明,幾乎連誰是誰都分不清楚。

見著地上的狀況有異的林朗,林闇眼神忽的淩厲起來,道:“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看來小師弟要是救的人是‘他’了。”婦人指指林朗,別有深意一笑,道“難怪婉兒丫頭深夜遲遲不歸,小師弟這當義兄的也不擔心,原來是心裏另有牽掛,顧不得她了。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不過小師弟放心,我們什麼都沒有用,隻不過是點了他們的穴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