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天趴在我後背上
決定還是走著回去。
大夫說,管住嘴,邁開腿。這兩項我原來都做不到,管住嘴還有什麼意思了,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連吃都做不了主,還有嘛意思?邁開腿當然是指運動,我是一個最不願意運動的人,我寧可躺在床上也不願意運動。
這都是健康時候說的話,如今你已是個病人,不得不改變自己,正所謂“到什麼山上唱什麼歌”。運動,是我必須的選擇。
沿著解放路往回走,正是中午,陽光從後背照過來,暖烘烘的,像父母的目光,像老朋友的撫摸,我強烈地感到這是春天來了,它就趴在我的後背上。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真正的春天,季節這東西既是時令,也是感覺。
街上的雪水化了,滿大街流淌,流淌出各種形狀,雖然泥濘不堪,走在路上還是蠻愜意的。紅色的方磚上雪水肆意橫流成了遺跡,在濕與幹的結合部,它們猶豫著,互相支離,支離成一些陌生的文字。
路過一家豪華的酒店,看得見裏麵的食客在騷動,推杯換盞,人滿為患,他們在慶祝什麼?
當然是不聞其聲,所有的人都無聲電影似的。 門口的兩個保安盡責地站著,以軍人的風度履行著看門人的職責。他們已經穿上便裝了。
對麵的那家歇息了一冬的商場(它是什麼原因歇息的呢?),正在開始施工,鑿岩機咣當咣當地響著,表明它的決心,它當然不是破壞,誰都看得出,它是在建設。
路過一家水果店(你以往常常路過這裏),寬大的玻璃窗突然明亮起來,堆放的水果變得鮮亮和鮮豔起來,門口那兒,厚厚的捂了一冬的棉門簾子正被人高高挑起。
路過一家洗車行,一個美麗而時髦的女人正在把毛茸茸的坐墊卷起,放進後備箱。後備箱的蓋子囂張地翹起,像一張大嘴,準備吞吃那一無所知的女人。
街上的人各自地走著,他們互不相識,卻都像老熟人似的互相瞧著,都是一臉的明媚,一臉的興致勃勃,一臉的快樂心情。
哦,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