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依然是想盤問有關腰牌和桑妃之死的聯係,這次沒有用刑,隻問了幾句也沒個結果,就把她放了。

夏離嫣似不疑有它,撫著雲薑的臉道:“我是一直將你當作親人看待的,你若受了委屈,記得和我講。若有什麼心事,也隨時可向我傾訴。”

“知道了。”

雲薑還了禮,夏離嫣看她一臉倦意,便讓她回房歇著,將夜晚的差事分與了別的宮女。

可是雲薑又怎能安枕?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夜深了,卻像是愈加精神,她索性出了房間到院子裏看月亮。

晴朗的夜空,一輪弦月掛在天邊,七八顆星,環繞點綴,顯得異常冷清。雲薑的思緒翻湧,仍然在煩惱李妃所說的事情,卻聽得背後一陣清咳,回頭一看原來是夏離嫣正站在回廊下。

“記得我十五歲那年,被鄰村的惡霸暗地裏綁了去,困在林子裏的一間小木屋裏。”夏離嫣笑盈盈地下了幾步台階,走到雲薑麵前,吐氣若蘭,也仰頭望著那鐮刀月,緩緩地說道,“那個時候,你隻有八歲。你親眼看著我被人擄走,竟一路偷偷地跟著,趁看守熟睡的時候,伸手穿過牆角的破洞,一筆一畫在我的掌心寫,姐姐莫怕,我會救你。其實我當時真的很怕。我要你走,要你回家向爹娘報信,你不肯,就那麼一點點地用瓦片割斷了我手上的繩索……你說你走了怕回來就看不到我了……幸虧是你,我才能保有完璧之身。雲薑,我們是共過患難的。”

幾句簡短的講述,往事浮上心頭。雲薑看著夏離嫣溫柔誠懇的臉,心中百般滋味翻湧,不禁失了態,失聲痛哭。

夏離嫣輕拍著她的肩以示安慰。她知道雲薑心裏藏了事,必定跟李妃的傳召有關。雲薑不說,她慢慢規勸雲薑道:“我並不勉強你,但你若有擔子重得無法承受,我這肩膀,便可隨時借你拿去用了。”

說罷,夏離嫣施施然地轉身,欲回屋歇息,卻聽雲薑幽幽地喚了一聲:“姐姐——我在你麵前,沒有什麼是不可說的。”

雲薑不希望夏離嫣以為她是因為防備她、不信任她所以才對她有所隱瞞。夏離嫣自然明白,微笑著拉起雲薑的手,說咱們回屋裏談,然後仔細地向四維探看了,閉緊了門窗,方才在燈前坐下。

雲薑將李妃的威脅和盤講出。

夏離嫣內心酸楚,黯然道:“確實是這麼個情況,李妃若要動你,我是沒有能力與她相抗衡的。人人都知暮煙樓看則堂皇,實乃失寵之地,當年皇上執意將我這樣出身低微的民女接進宮來,冊封為妃,羨煞了多少深宮裏渴求聖眷的女子?但帝王的心思卻比那海底針更難捉摸,他寵了我三月之後,就很少再來暮煙樓,聽說是那時候鄰國獻了一位美人,便是你之前也曾會過的秦妃。皇上對秦妃癡迷沉醉,幾次誤了早朝,心中念頭可想而知。但縱然像秦妃那樣得寵,也要看李妃的臉色行事,對她百般討好,可見這李妃,雖不是聖意冊封的皇後,卻儼然也可以在後宮呼風喚雨了。”

雖然夏離嫣隻是陳述,或還有一些惆悵的嗟歎,卻忘了這番說話隻會使雲薑更加心灰。她們都知道事情的艱難。

此時夜深,已過三更天,屋子裏靜得隻剩下燈花綻裂的聲響。雲薑正想叫夏離嫣歇息,莫要再為她的事情傷神時,卻看夏離嫣忽地站了起來,將大袖輕輕一揮,單手負在身後,道:“我保不住你,但有一個人,他或許能保你。”

昏暗的雙眸頓時罅出一點微光,雲薑忙問:“姐姐說的這個人,是誰?”

夏離嫣凝眉淡笑,道:“便是六皇子,樓青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