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臂搭在曲起來的腿上,搖著手中的酒杯,看著遠處的浮雲,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用啃了一半的蘋果在他麵前晃幾下,碰碰他手肘,把頭探到他麵前,擋住他的視線,問:“生氣啦?”

他不說話,直直盯著我,我在他的眼瞳裏看到了一個兩腮鼓鼓的,正在吃東西的女人。

哎呀!原來我的吃相這麼難看,我閃開臉,使勁嚼了幾下嘴裏的蘋果,咽了下去。然後又把臉移到他麵前,與他進行眼波大戰。

我本來還打算大戰一場,沒想到他很快就移開眼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不會真生氣了吧?平常看他看得很開的一個人怎麼這會兒就這麼想不開了呢?我拉拉他的袖子,低聲下氣地說:“好嘛,我錯了,讓你回咬一口行了吧?”

“好”他放下酒杯,腦袋伸過來作勢要咬我耳朵。

“大哥,你不會來真的吧?”我捂著耳朵躲到一邊。

他靠回牆上,臉上忍不住蕩開笑容來。

總算恢複正常了,我舒了一口氣,原來男人也是要哄的。

他朝我晃晃手裏的酒壺,問:“你要不要喝?”

“是什麼?”

我接過酒壺,打開壺蓋,酒香攜滿鼻間。

“桃花釀,是酒仙笙廬君的壓窖酒,迄今我隻見過一個人喝了這桃花釀千杯而不醉。”

“這酒這麼烈?”

他搖搖頭,拿過酒壺,就著壺嘴灌了一口,然後說:“桃花釀,又名情絲扣,越是多情的人喝了它越容易醉。”

“那個人豈不是無情之人?”我問南宮,心中莫名為那個人感到悲哀。

他又喝了一口,眯著眼睛恍然道:“他是真正達到空無境界的神,無生無死,無我無他,凡世種種在他眼中不過塵埃,嗔癡貪為何物?情字更為何物?一切早在他修煉成神的那一刻就忘了。”

“他是誰?”我緊緊揪住衣角,手指冰涼。

他看向我,輕笑,緩緩啟唇,說出我害怕的那幾個字。

“你的師父,翌昕。”

像被人重重捶了下般,我心髒一陣抽痛。我雙手支撐著沉重的身體,垂頭幹嘔起來,剛吃下去的東西想吐又吐不出來。

南宮變出一杯水,遞給我,我接過喝下,喝進去的水又要從眼睛裏流出來。我仰頭喝盡杯裏的水,順便把溢出眼眶的淚水眨掉。

“吃太多了,嗬嗬。”我強笑掩飾道。

他無語看著我,然後把頭撇開,指著漸漸暗下來的天幕,說:“這裏晚上能看到銀河,很漂亮。”

我轉頭看去,浩茫的天宇中,星雲朦朧成形,無數星點圍著銀色光球在薄霧中呈旋渦狀流轉縈繞,籠著淡淡的紅暈,一圈圈旋轉著向中心彙攏,越往中間星光越亮,形狀像極了一隻眼睛。

隨著夜的來臨,光暈逐漸變成了夢幻的藍色,迷離而玄惑,星雲淼淼,光華璀璨。

我抬起手,整個星河似乎都在我掌中,伸出根手指插在河心,翻攪著,像旋轉著一頂帽子。

我又比了個框架,把星雲圈在手指間,這樣算不算萬物盡在手中呢?

可是有一個人卻不在其中。

我放下手來,問南宮:“你經常坐在這裏看嗎?”

他點點頭,雙目也注視著銀河,眼眸竟比星河更加閃耀。

我有點恍惚,他突然轉過頭來,對我璨然一笑,持起桃花釀,問我:“你敢不敢喝?”

我怔了下,馬上反應過來,說:“敢!怎麼不敢!”

我正要抓過酒壺,他擋住了,笑道:“這麼一小壺喝了也不盡興,我換幾壇大的。”說罷右手手指一劃,地上就幾出現了幾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