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候門一入深似海 心跡已渡闌珊處 第五章 遊園
自上次罰跪後,被姐姐禁足了好些天,好在湘婉辦完喪事回來了,兩個人成天呆在屋裏扯些閑話,翻看些華先生遺下的醫書,日子過的倒也悠閑。
今天閑著無事見姐姐屋內懸著幾隻紙鴛,便和湘婉私取了一隻在院內放飛,正放著待衛走近道:“小姐,還是收了吧!這府裏是不讓放紙鴛的。”
我不聽他的,繼續拉著線,一邊問他:“那這個府都讓幹些什麼呢?”他望向天上的紙鴛,溫和的說:“如果是姑娘的話就有府裏繡繡花,彈彈琴,修身養性。”
我突然想起富察氏抻筋的臉,忍俊不禁笑道:“修身養性?難怪這府裏夫人的性情都這般出眾。”他見我笑的古怪,雖詫異卻不多問,隻道:“小姐,還是收了吧!”
我也不為難了他,把線遞向他:“好吧,反正我也玩膩了,收下來給你,我們走了。”拉著湘婉打算去別處逛逛。他收著線忙問:“你這又去哪兒?沒事多陪陪子墨夫人,別閑逛了。”
“咦?你認識我姐姐嗎?”他低頭道:“我一個下人,哪敢說認識,隻是得夫人教誨過。”我笑道:“那是,我姐姐教誨人的功夫可是無人可及的。”說著又打量向他,雖隻是一普通待衛,卻一臉桀傲之氣,氣宇堂堂,態度不卑不亢,看來尚書府真是藏龍臥虎。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他回道:“奴才莊俊。”我笑道:“這回我聽莊待衛的,回去陪著姐姐。我見你氣度不凡,豈會甘心做區區一名待衛。”
他謹慎回道:“小姐抬舉了。”我嫣然一笑,這府裏真是有太多值得尋味的人和事。
我一路牽著湘婉往回走,一路思量著,紙鴛色澤泛舊,應該是做了很久。這府裏既不讓放紙鴛,姐姐又怎會在屋角一直懸掛著?以前在自家府裏也沒見她放過紙鴛,反倒常常說這些小兒的玩意,讓我也少折騰。又想那紙鴛長久未拿出來放飛卻潔淨如初,定是姐姐十分珍惜常常拭灰除塵,這幾隻並無特殊之處的紙鴛為何讓姐姐這般上心呢?
我回到西閣,心中疑慮未消,見湘婉正在床上繡著花樣,便自行踱步去往姐姐屋內。屋裏一角依舊懸著那幾隻褪色紙鴛,風起時微微搖動發出沙沙的輕響,我出神的看著。
門外突響起腳步聲,我從門的細縫中看去,卻是姐姐和方才遇見的莊俊,不知出於何種心理,我忙向屋內屏風後躲去。
倆人一進屋,姐姐就急忙把門掩上,問道:“子矜可起疑了?”莊俊回道:“沒有。既然子矜也進了府,不如把事情和她說了,也多個人……。”
姐姐厲聲打斷:“不要說了,我不能讓她犯險。我隻想盡快想辦法讓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莊俊道:“你放心吧!我看子矜聰慧機敏,又有你護著,不會有事的。”
“她雖聰慧機敏,心思細密,卻並不知道這裏麵的凶險。我有心護她,隻怕自身難保,反會連累於她。”姐姐悠悠歎息,莊俊抻手握著她的手,輕輕將她摟進懷裏。
我大驚,原來姐姐和莊俊……,他們剛才說的話一句句在腦海裏衝擊,姐姐有什麼事瞞著我,為什麼會性命憂關?阿瑪知道嗎?她到底要辦什麼事?
“子墨,紙鴛你還放著?”莊俊一臉溫柔。姐姐望向屋角的紙鴛,滿眼的回憶:“那日,我初進府沒多久,你送我紙鴛,我問為什麼?還記得你怎麼回我的嗎?”
“我對你說總有一天,我會帶著你像這紙鴛一樣遠走高飛。”姐姐歎息道:“會有那麼一天嗎?”莊俊認真道:“會有。到了那一天,我們一起閑看庭前花開花落,笑視天外雲卷雲舒,朝朝暮暮,此生不渝。”姐姐一行清淚滾落,我亦跟著傷心難過。
“走吧!”姐姐含淚看著他,莊俊推門而出,屋內隻聽到姐姐的低泣。我安靜的呆著,靜靜的站在屏風的後麵。姐姐,以前你一直一個人傷心,以後你的傷心由我陪著,我一定幫你離開這裏。
站了很久,銀杏推門而入,對姐姐道:“雅夫人請夫人去賞花?”姐姐起身走了。我方才呆呆的從屏風後走回西閣,躺在床上把所有的事都反反複複的推敲,我一定漏了什麼?一定。不止姐姐,阿瑪也有事瞞著我?不然姐姐入府這麼久卻從未讓我來見過她,雖說富貴人家是非多,也不至於從此斷了往來?他們瞞了我什麼?如果去問姐姐,她定不會和我說實話,還讓她更加憂心。這府裏凶險在哪裏?富察雲珠?不會,她心機外露,不難應付。還有誰?我腦中一盤散沙,好似所有的事都有聯係,卻使終找不出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