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是我一年前贈給他的笛“比翼鳥”。
我與表兄行至花園內駐足,就如同平常一樣我坐在花園中,他立在我身後。悠揚的琴音伴隨笛聲縈繞於明府內外,曲調卻是肝腸寸斷的悲涼……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覓知音。一聲聲,如泣如訴,如悲啼。歎的是,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難覓……
一曲奏罷,我深深的望向表兄,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猛地起身,扯斷琴弦,將琴摔了出去。表兄先是一愣,接著便是微笑著將手中的玉笛丟在地上,摔的粉碎……我倆曾以為會就此琴瑟和鳴,相攜一生。卻不曾想到,就此分道揚鑣,今日一別,摔破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春風滿麵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不如就此煮鶴焚琴罷……高山流水,終成絕響……
我轉身離去的瞬間,表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清緩而堅定:“惠兒,不管以後會怎麼樣,容若此心不變,若今生無緣,就請表妹把我們這段緣分留待來生吧。”
我的心口又疼痛起來,低低的說:“表兄珍重……”
康熙九年,秀女葉赫那拉氏蘭惠端莊秀麗,嫻熟合宜,康熙見之龍心大悅,選入宮中,冊為惠貴人。
康熙十一年,惠貴人在長春宮誕下大阿哥胤禔,複策為惠嬪。
——現實——
我以為故事也就這麼結束了吧!宮中皆傳我性子清冷,我始終淡然處之,寵辱不驚。皇上也常常讚我端莊嫻淑,其實我曾經是天真爛漫,任性刁蠻的少女,皇上永遠不會知曉我的真性情,已隨我的“連理枝”永遠的逝去在明府中了……
英靈會常常托人為我打聽些阿瑪額娘的消息,當然,還有表兄的消息。於是我知道明珠伯父逼他娶了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氏,盧氏三年之後傷寒身故。他又娶了光祿大夫少保一等公樸爾塞之女官氏,納了妾顏氏。我心中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無奈。他是孝子,負擔著後繼香燈的職責。
——回憶——
我從未懷疑過他的心意,從他冒死輾轉托人傳給我的書信就可以得知……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叫兩處消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容若相訪飲牛津,相對望貧。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淒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
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寫的是他的心,何嚐不是我的淚呢?我從未回過隻言片語,卻將這些詩盞都裝在小盒內收著。直到康熙二十二年,他仕途不順,下江南去以詩會友。結識了江南才女沈婉,就再沒有一字傳入宮中。英靈說他與沈婉一見傾心,不顧家人的反對將她納為妾侍。
我苦笑,提筆輕輕的寫下: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酈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於是,什麼都結束了。當日願,當日願,隻是當日之願啊!時過境遷,什麼都可以改變,更何況瞬息萬變的人心呢?我以為我可以淡然笑之,不予理會。可是心裏竟潛藏著這樣深刻的幽怨……
你不在是我的容若表兄了麼?
康熙二十四年,我終於再次見到了在養心殿外等候覲見皇上的表兄,他的雙鬢已染上絲絲風霜,卻依舊長身玉立,溫潤儒雅。彼時我剛剛給皇上送了甜湯出來,我倆深深的對望。我心中混合著慌張和惆悵哀怨,竟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