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蔵月還是沒有忍住,九年前他第一次向父親詢問,他們到底和人類有什麼不同,那是第一次被父親動用家法。那次的記憶讓他每次回憶都顫唞不已。

父親拿著家譜讓他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認,林家實際上隻有短短幾代的家係,家譜最上麵的人的姓氏,都是姓端木,中間的姓氏變成了木,長長的譜係的最後,才變成了林。

父親語氣肅然,讓他仔仔細細的記住,對這個問題遲疑的人,他們的家族都消失了。木家二十年前就不在了,端木家在不久前才剛剛消失。你記住,你生來就該統治人類,你和人不一樣,是不一樣的。

林藏月隻能沉默而恐懼地點頭。

林蔵月的房間擺設非常簡單,除了他自己的“昏聵”放在最中央被好好擺放外,房間裏沒有別的裝飾了。書籍放在書房,書房是父親辦公的場所,沒有父親的允許,林蔵月就不能進去。偶爾聽到人類仆人說起的一些玩具,林蔵月雖然好奇,可是他也清楚明白自己不可能擁有。

他擁有的隻是,並且隻能是自己血肉外化的“昏聵”。

林蔵月穿戴好自己的衣物,習慣性的走到“昏聵”前。豎直放置的槍身反射著寒光,以前老張就說自己總有一天會和它一樣的高,可是現在,林蔵月也隻能仰視著槍尖。林蔵月已經長得很快了,他超過了老張,超過了父親,也快超過“慕容”了吧——那是一個多嘴的仆人提起北方生長的一種特別高大的怪物——林蔵月向父親詢問時,父親難得的大笑了一次。笑完之後,他跟林蔵月說,如果他真的看見了“慕容”,林家就離滅亡不遠了。

林家,林家。

林蔵月和父親,就是林家的全部。全部的林家,實際上隻有兩個人。

門外傳來仆人順從的聲音:“少爺,老爺叫你去用膳。”

“好,我知道了。”林藏月隨口答道。

仆人似乎還有話說,並沒有離去回稟父親,支支吾吾了一下,才低頭小聲說道:“少爺,老爺讓您詢問一下能不能帶那位去。”

林蔵月有些詫異,可還是照辦了。他閉上眼睛,手撫摸著“昏聵”,可是出乎意料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馬上就去。”

“是,我這就去告訴老爺。”門外的腳步聲終於越來越遠。

今天的事有些不對勁,父親從來都不會主動詢問他關於“昏聵”的事,而“昏聵”也從來沒有完全不回應自己的時候。林蔵月本能地感覺到,今天有什麼事將要發生,心上忐忑。

林蔵月走到用餐的地方,父親已經坐在那等他了,和往常一樣,隻有老張站在一旁服侍他。

“父親。”林蔵月輕聲叫了一下,林老爺沒說話,隻微微點點頭,算是回應。

林蔵月感覺父親應該有什麼事要說卻又猶豫,於是他索性先開了口:“父親今天要我詢問它,但是它沒有回應。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林老爺遲疑了一下,想要盡可能簡要的說明事情,可是,重點隻有一條而已。於是他說:“昨天,因為一些疏忽,我們家意外的多了一位元子。”

林蔵月麵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很明顯這不是他所猜想的內容,他站起身,忙說:“父親,我已經有了“昏聵”,我……”

林老爺伸手打斷了他,說道:“這個元子說他是十年前從端木家逃出來的,十年以來沒有人發現過他,最起碼說明他沒被使用過。”

父親的話過於露骨,讓林蔵月顯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