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五步倒
錢臥龍這一天一定要跟了天寶去抓兔子。
他突然把對北濟的崇拜轉移到了天寶身上,他看見天寶總能弄到飛禽走獸,覺得驚詫無比。他早把天寶對他的惡意捉弄忘到九霄雲外,其實那些事錢臥龍根本沒往心上去。他就這麼個人,腦殼裏像裝了些漿糊,要想計較還計較不起來。
錢家少爺咧著嘴,不住地朝天寶笑著。這讓天寶心裏隱隱地痛起來,他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他的心有些軟綿了,但他臉還繃著,他聽得錢家少爺一個勁地叫他“哥”。
天寶不應他,天寶裝作什麼沒聽到沒看到。
他知道張有果在盯了自己看,雖然北濟在埋頭做他手頭的活計,可天寶知道北濟也在無時無刻關心自己對錢家少爺的態度。自己的態度一直是很堅決的,不與富家的少爺說話,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何況自己曾當了張有果和北濟的麵冷臉對錢家少爺,這回豈能容了錢臥龍跟了去?
但錢臥龍空前執著,他不管對方臉子冷還是熱,黑臉白臉他不管你,他對某些事情充滿了向往,神情就更加癡迷。
“你要真抓兔,那你就不是少爺了。”
“不是就不是,我早就不願做了……我沒看出我跟你有什麼不同。”
“那當然不同,少爺穿綢緞,窮人家伢穿粗布。”
“那我不穿這勞什子就是了。”沒人想到錢家少爺上蠻勁了,他把身上那衫脫了,隨手就往山澗裏扔去。那綢緞家衫像團碎雲,悠悠地往澗底飄去。
北濟抬頭,錢家少爺成了個赤膊伢,白白的身子明晃晃的。“呀!”北濟大叫了一聲。北濟一叫,天寶也看見不一樣的錢家少爺了,他也叫了一聲。
“我不是少爺了吧?……”錢家少爺“嘿嘿”地笑著。
天寶和北濟都朝澗底跑去。
那件綢緞衣衫被風鼓著,悠悠地飄墜到那條溪河裏。等兩個伢趕到那兒,那件衣衫已經在激流裏起伏漂遠。兩個伢追了好一陣沒追到,伏在那兒呼哧呼哧喘氣,眼睜睜看著溪流將那衣衫裹挾了,卷入那道瀑布,隨之跌到懸崖深處。
錢家少爺笑著:“這回行了吧?這回我不是少爺了!”
天寶無奈了,他看見錢家少爺光著脊背那麼笑著,樣子有些滑稽,可笑也可憐。啊啊,好吧,他想,你能幫我什麼忙呢?幫倒忙。你咋咋唬唬的還不把野物嚇跑?好吧好吧,你去你去,我帶了你去就是。
他們就來到澗底那片草叢,這種時候,常有野物到溪邊喝水,天寶把套夾放置在野物必經之處。
錢家少爺很興奮,他哪能控製得了自己,大聲張揚地說話,嘻哈哈地笑。
情形可想而知,整個下午野物的影影也沒見一隻。天寶看著日頭漸低,想著不如早些回去算了,就在溪邊揪了些灰灰菜和野蕻。晚上隻有用這野菜填肚子了。
怪不得我了,不能怪我。天寶那麼想。
天寶正那麼想著,忽聽得錢家少爺在那邊咋唬地大呼小叫。
天寶想,呀,別是讓蛇給咬著了?!
他急步跑了去,錢家少爺沒讓蛇咬,錢家少爺拍著手跳著叫著,歡得像過年。
錢家少爺說:“我抓著隻麂子!”
天寶看見了,那確有一隻麂子。可他知道,那不是錢家少爺抓著的,那是山裏獵戶下套索套的。依山裏規矩,獵家下套套的獵物,其他人是不能動的,動了那要被人恥笑,被人看不起的。何況他們是紅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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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裏的人,更有紀律呀。
天寶說:“哎哎,你哪兒拿的放回哪兒去!”
錢家少爺正在興奮中,他哪能聽到天寶的話?
“我遠遠就看見有隻麂子趴那兒,我飆過來一下把它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