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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是企鵝,是不會把腿蜷縮在肚子裏的。”溫眠曉好氣又好笑,在我麵前蹲下`身:“來,我背你回去。”
我想起我小時候,很小很小的時候。
我還有個完整的家庭,我左手牽著郝序章,右手挽住史姝好。
那時候郝序章是名副其實的好先生,史姝好是名副其實的好太太,而我是名副其實的好好。
我們逛遊樂場,我玩了整整一天,玩遍所有娛樂設施後我終於累了,我撒嬌地讓史姝好抱,郝序章一把把我搶過來架在脖子上。
我騎在他的肩上,他走得很穩,他扣住我雙腿的手溫柔又有力。
“爸爸……”
我低聲呢喃,趴在溫眠曉的背上,閉上了眼睛。
6.
我躺在據說是屬於我的那間臥室,溫眠曉送走醫生,給我灌熱水袋。
“沒事,軟骨會被慢慢吸收,到時候就不會刺痛了。”他安慰我。
“我知道,可我再也不能回到足球隊了。”我疲憊地把臉貼近枕頭,脆弱無助。
“你說呆在郝序章身邊不安全,他把我丟在一邊不管的時候,我又何曾不受牽連。”
“這腿,就是因為你才受傷的。”我看見郝序章走進來,冷冰冰地對他說。
這是他欠我的,我欠他屬於我的生命,而他一點一點把我敲碎了收回去,這利息未免要的太大了。
“誰?”他沉下臉,追問我。
“誰知道呢,不記得了。”我沒有說假話,這些年,他惹出的麻煩太多,他們找不到他,但總找得到史姝好和我。
史姝好迫切地想要移民,大概也是為了這任糟糕的前夫。
“他們好多人,追債上門,史姝好早就躲在一個當官的情人家裏,隻有我自己……”我蜷縮起身子,抓著溫眠曉搭放在我膝蓋上的熱水袋:“我從陽台上跳下去,二樓,不高,我為了減壓單膝著地,我每次都靠這招逃生,從來沒有失手過。但那天的地麵濕滑,卻沒想這一跳,把整個膝蓋都擊碎了。”
“……我顧不得疼,也感覺不到疼。我奔跑著,像一隻怕要被閃電擊中的野獸,直到追我的人都膩煩了,疲憊了,我這才敢停下腳步。
我跑進一個建築工地,在填滿沙子的水泥管裏坐了一夜,那時候我才來及查看我的膝蓋,除了凹陷著,有一塊異物在裏麵打轉,一切如常,我沒錢看醫生,我隻能忽略……一個月後的比賽上,我倒在球場,狼狽不堪地退出球隊。”
溫眠曉的手在被子底下捉住我,郝序章一聲不響地站在原地。
“你以為我遺憾些什麼?我未必那麼喜歡足球,我最初選擇進入足球隊,隻不過是學校提供隊員一套球衣一雙球鞋,每次比賽後的一枚雞蛋和一個熱狗麵包。”
“那麵包這麼大,中間夾著一根油膩膩的台式烤腸。”我比劃著:“沒有芥末美乃滋,味道大概比你在監獄裏吃的牢房還糟糕……”
郝序章的麵色越發難看,我笑了起來。
“太遲了,我酒肉臭的父母,你們餓死骨的兒子。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也不會愛你們。”
郝序章對溫眠曉說:“你讓他閉嘴。”
我於是笑得更加厲害。
溫眠曉商量道:“至少讓他吃了東西……”
“你是不是想讓我斃了他?”郝序章突然拔出一把槍,我瞳孔緊縮,溫眠曉擋在我麵前:“不,我馬上讓他安靜下來。”
“睡吧,你今天已經很累了。”他說著給我注射了什麼,或許是鎮定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