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天福新娶的娘子李秀兒,小廝永安一見趕緊上前磕了頭,口中喊了聲,“娘。”李秀兒也知道這小廝永安乃是官人沈天福跟前得力的人,因此趕忙說道,“你且起來罷。”永安一聽便從地上爬起來立到一旁。
李秀兒舉目一觀,正看見沈天福在後邊,於是趕緊走出門迎上來矮身福了一福道,“官人回來了麼?”
沈天福“嗯”了一聲,便徑直往院內走去。小廝跟在沈天福後麵也進了屋。這裏李秀兒將院門閉了,便趕緊去廚下燒水給沈天福泡茶。剛剛看見沈天福的時候,李秀兒心中委實是有些委屈的,想想自己剛剛和官人同了房,第二夜官人卻沒有回家。想來若不是去耍錢就是去嫖院了吧。嫁過來後,李秀兒隱約聽婆婆提到官人在成親前就有這兩樣癖好。如此說來官人的心還是不曾放在自己心上。
昨夜在房中,李秀兒一直等到雄雞唱曉,東方既白,知道官人不會歸家了,方才含淚睡下。今早起來為婆婆做早飯時,沈氏見她眼下發黑,便知道她昨晚沒有睡好,於是連聲安慰她說等那小猴兒沈天福回來定要好好的教訓她。
其實婆婆沈氏越這麼說,李秀兒反覺得越加羞愧。自己的官人不落家而是在外麵耍錢流連煙花女子,少不得被外人知道了會被說成是自己的不是。新婚燕爾,反而留不住自家的官人,李秀兒便想肯定是自己做了什麼官人不喜歡的事,惹官人不高興了。
可是思來想去,李秀兒委實想不出自從進沈家門後到底自己哪裏不曾做好。於是李秀兒便想尋個時機問問官人沈天福。
卻說沈天福進院後徑往沈氏房中去,甫一進房,沈氏便上前在她身上捶了兩拳大聲嗬斥道,“你個小猴崽兒,為娘為你娶了一房美貌娘子在家,你卻仍是夜不歸宿,你倒是與為娘說說秀兒到底哪裏不好,你這樣對她?”
沈天福卻將沈氏的拳頭一握跺腳重重說道,“娘,孩兒已與那張大戶家的管家柴旺說好,午時過後要去相買他主人家的宅子。現今要拿銀子去將那宅子置辦下。娘說得那些事等孩兒將今日事完畢了再回娘的話可好?”
沈氏聞言便將拳頭收了,自去向房中一把椅子上坐了,又指了指旁邊的一把椅子道,“既如此,先坐下罷。”這裏沈天福剛坐下,李秀兒便手上托著一個茶盤,上麵放著兩盞茶端了上來。將一盞茶捧與婆婆沈氏,另一盞茶捧給自家官人沈天福。
沈天福接過茶後,因昨夜不曾歸家心下對李秀兒有些愧意,更兼又當著沈氏的麵,便臉上微微一笑,和聲對著李秀兒道,“有勞娘子了。”
李秀兒見沈天福對自己和顏悅色說話,心中的委屈已少了幾分,再加上又聽得沈天福在婆婆跟前叫自己娘子,自從進沈家門後,自家官人還是頭一次這麼叫自己,不由得喜上心頭,唇邊也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道,“敢問官人晌午可在家用飯?”
沈天福點點頭道,“你自去隨便做幾道菜肴,我用過後要到西通禦坊張大戶家將他那宅子置辦下。等買下宅子,再買下幾個丫鬟小廝服侍你和老娘,你以後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李秀兒一聽禁不住心中歡喜,忙將茶盤收了,道了聲,“官人吃茶,奴自去為官人準備飯食,很快便好。”說罷,便急急的退出房來往廚下去操持酒菜不提。
這裏沈氏見李秀兒出了房,便伸出一隻手指遙遙的點了點沈天福道,“你看為娘為你娶的這房息婦,一慣的對你知冷知熱,品性又溫良賢淑,你竟還不知足,想是昨夜又與那些風月場中的不三不四的小婦兒糾纏去了罷。到底那些賤婦兒有甚好,勾得你樂不思蜀,夜不歸宿……”